小菜是坛子里泡的咸鸭蛋切了两个,就面吃是最香的。
做饭的时候,顾承武也早早起来,穿上衣服就往村长家借板车去了。回来的时候坐在院里帮江云搓麻,水泡后的野麻最好处理,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那麻绳还被顾承武编成小狗形状,晃悠悠挂在江云床头。
秋季夜里长,早饭吃完,天还是微微亮。顾承武给马套了板车,江云和张翠兰合力往板车上放木桶,招着手:“路上慢些,早去早回。”
顾承武在前面驱马,江云坐在车上,马走的很稳,并没有多少颠簸。耳边有凉风吹过,江云套了提前备好的毯子,才觉得一丝暖和。
顾承武骑马不方便回头,怕江云坐的不舒服,便时不时说说话。
到了大河村周油郎家,三个大桶往出一拿,可把周油郎一惊。没见着谁一次性买这么多的,还是马来拉的,瞧着就是家底殷实的。
周油郎和妻子忙不迭往里装了六十斤,周王氏一边打油一边问:“买这么多油,你们是要做什么?”
江云笑了下,道:“炸、炸菌油,用的多。”
“嚯哟,这得是炸多少。”
六十斤油有些重量,顾承武一手一桶便搬上去了。江云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八串铜钱,道:“婶子您、您数数。”
周王氏拨了拨钱串子,道:“成,没问题。”
江云道了声谢,坐上板车上宝贝似的护着几桶油,不敢洒出一点。顾承武驱马也驱的更慢,不管是人还是油都护着。
周王氏和周油郎跟出来,看着那高头大马,周王氏眼神闪烁,道:“这可真气派,听说是青苗村那边来的。当家的你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家里怎么样?”
周油郎纳闷:“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王氏白了他一眼,“咱家姐儿也不小了,我这个当娘的总的给她寻摸寻摸吧,你看那一表人才的。”
“可省省吧,”周油郎道:“没看见旁边跟来的是个小哥儿吗?”
“所以才让你打听打听,那小哥儿是他夫郎还是家里弟弟。”这都不明白,周王氏心里无力叹气。
他俩的话江云和顾承武自然不知道,两人到家时,张翠兰已经叫了人山上去,地上泥土还是微湿软的,踩进去就能陷。
去镇上前,江云叫住顾承武:“你、你等等,”他匆匆跑进屋里,拿出一件缝制厚实的里衣。”
“这个、穿上,就不冷了。”这衣服江云提前就做了,这会才拿出来。
见夫郎满心都是自己,顾承武嘴角微微一翘,接过衣服道:“好,你在家也莫要累着自己。”
白日始终不是晚上,要想学昨晚那样偷香是不可能的,顾承武一瞬间有些不舍得离家。
第40章
家里只剩江云一人, 晨间山里微冷,偶尔传来鸟雀啼鸣。该做的针线早在炸菌油前就做完了,手头没什么事, 江云到后院查看几只鸡鸭,槽里的食吃的干净。
院里一阵夜风吹过,地面稀稀拉拉掉了一地黄叶,连着那颗移栽的金桂花也落了一地, 铺在院子角落青石板上。
江云着一地金桂若有所思,转身从灶房里拿了篮子。蹲在地面小心翼翼把桂花捡起, 拨开尘土和杂草,是满篮子馥郁的香。
这东西能用也能吃,好处多着呢,单看做的人手艺怎么样。捡起来满满一大篮子,江云眼角浅笑,计划好了接下来的吃食。
在水井旁洗干净后, 放在廊下阴干。手上没事了,江云又从柴房拿了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 叶片沾了露水, 扫起来不容易,额头还微微出了些薄汗。
院外由近及远传来一阵脚步,院门是敞开的, 江云一抬眼就看见是张家婶子。
“云哥儿!”人还没走近, 声音已经响起,张秀兰神色着急。
料想是有什么要紧事,江云把扫帚靠在墙边,打开门迎人进来。
“婶子您、您坐下,歇歇。”他因结巴不爱说话, 声音也小小的。但该有的礼数不少,等人坐在院里石凳子上,给倒了新煮的野菊花水。
野菊茶不如铺子里的茶香,喝起来微苦,但农家人常喝,解渴最有效果。张秀兰从家一路过来,走的发热,也觉得有些渴了,喝了一杯才吐口气。
放下杯子,她拉住江云的手道:“原本是要跟你干娘山上去,刚出门狗儿就在家摔了一跤,那腿上肉都模糊了,他爹请郎中去了,我记得你家有那止血的绒草,是武小子上山采的,来借些回去先用着。”
孩子才是天大的事,听说狗儿摔的厉害,江云也知道事情严重,忙道:“成,我进屋、拿给婶子。”
也不说什么借了,绒草山间溪边到处都有。就是值钱,他也不会要人还,先不说都是邻居,以前没出嫁时张婶子也常帮自己说话。
他知道顾承武以往上山打猎,容易受伤,绒草止血效果好,家里是不缺的。
江云利索包完一大包绒草,塞到张翠兰怀里道:“婶子您、您快拿回去给狗儿用。”
“好,好。”拿了止血的,张秀兰才舒口气。虽说乡下男娃大多皮实,但也禁不住那么一摔,当时狗儿腿上的血可把她吓着了,一下子就想起顾家。
江云把张秀兰送到院门口,看见张秀兰去而复返。
“婶子、还需要什么?”
张秀兰猛拍大腿,哎哟一声道:“还有件事,差点叫我忘了!”
她压低声音道:“说是你爹病了,躺在床上直吆喝,连你家镇上那位姑姑都赶回来了。我前日瞧着你爹还好好的,今天就躺下了,可是病的蹊跷,总之你小心些。”
别人不知道江家的龌龊事,她还能不知道吗,也是担心江云,特意来提个醒,说完才往家去。
江云神色不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相公和干娘都不在家,他心里害怕。
江顺德的姐姐,叫江玉珍,十七岁的时候嫁给镇上一个小官员手下的帐房先生,也时常提着酒肉回来帮扶帮扶弟弟。江玉珍从来都是看不上他们娘俩的,每次回来总要言语奚落一番,江云亲娘总是忍让。
八岁的时候江玉珍难得带她小儿子回来吃饭,那时他正拿着娘给他买的饴糖。江玉珍儿子看见了就要来抢糖吃,江云一个瘦弱的小哥儿哪里打的过胖小子。
糖被抢了,自己也被江玉珍的儿子推到地上,手上擦出血,江云还小,见了血就开始哭。
动静闹的太大,惊动了屋里的大人,三个大人全跑了出来。
江玉珍一看儿子手里多出来的糖,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是一颗糖吗,她生的可是儿子,不比一个小哥儿金贵?当即眉头一皱道:“吃就吃了,你做哥哥的让让自己弟弟怎么了?”
江云的娘一愣,脸色也冷了下来,赶紧把小江云抱在怀里,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家二小子抢了云哥儿糖不说,还动手推人,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江云缩在阿娘怀里哭,也记得那是娘第一次为了他分辨。
江玉珍显然也没料到弟媳还有驳斥自己的胆子,当即没了好脸,对着弟弟江顺德阴阳怪气道:“真是白眼狼,这些年吃江家的住江家的,为这一颗糖连大姑姐都不敬了。一个不值钱的哥儿,也当个宝贝似的?”
一旁站着的江顺德只觉得耳根子吵,没了耐心转身就进屋喝酒去,酒劲上来了也觉得自己姐姐说的有道理,脾气一发把杯子砸到两母子面前。
这是江云记忆中较深刻的一次,他不喜欢江玉珍,想来心底惶然的很。
大黑在院里冲江云摇尾巴叫了两声,才把江云从不安中拉出来。他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江家,是属于他自己的小家,不会有人抢他东西,更不会有人欺负他。
一想到这里,江云心里的不安顿时消散。看大黑这副欢快的模样,江云眼底漾笑道:“晌午给你做、骨汤泡饭。”
乡下养狗能有顿糠菜吃就不错了,像大黑这样见天吃肉汤的可没有。它尾巴摇的更欢快,以后出去玩碰见其它同伴,都能张着嘴巴哈气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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