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海棠糕,气势凶得像是在审犯人。
谢枕云抿唇,由于车帘好几次被风吹开,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哪里不一样?”
一份海棠糕四块,谢枕云只吃了一块,萧风望面色坦然地拿起第三块丢进嘴里。
“气味。”男人回味片刻,道,“你的海棠糕,多了一股香味。”
“你偷偷在里面放了什么?”
“都是点香铺的海棠糕,指挥使未免强词夺理。”谢枕云往后面挪了挪,被男人猛然抓住手腕。
只见萧风望从怀里摸出一块自己的海棠糕,塞进谢枕云手里,不顾对方抗拒,强行让谢枕云用指尖捏着这块糕点,喂进自己嘴里。
像是大型野兽吃到可口的食物,萧风望餍足的眯起眼睛。
“果然是你的香粉搞的鬼。”
这样他不受控制跑进来的行为也能解释了,定是被这香粉勾过来的。
谢枕云低着头,像是被欺负了又不敢反抗的猫,任由男人拽着手腕,“我不曾用过香粉。”
“秣陵乡野清贫,我一年四季都只有一身衣裳,哪里会有钱买香粉。”
“指挥使说这样的话……是故意羞辱我么?”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隐隐颤抖起来,还带着哭腔。
萧风望伸手掐住他脸颊上的软肉,强迫人抬起来,露出一张泪眼朦胧的脸。
少年剔透如琉璃的眸子里像是破了一个口子,秋水止不住地往外面流,流进男人的指缝里。
湿润的触感让萧风望皱起了眉,他抽回手,瞥了眼自己的指尖,鬼使神差贴在唇边尝了尝。
咸的,还有点香,和谢枕云身上那股海棠香一样。
就是有点少。
他伸手,还想再去抹。
谢枕云别过脸,默默给自己擦着眼泪。
“……”
大型野兽焦躁地磨了磨爪子,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钱袋,直接塞进谢枕云怀里。
萧风望阴恻恻道:“够你买下这条街所有的香粉和衣裳,再哭再哭把你抓回诏狱里去。”
“届时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爱哭鬼。”
“天上不会掉馅饼。”谢枕云抬眸,怯生生望着他,却又舍不得手里装满金叶子的钱袋子,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你给我这么多钱,你想做什么?”
分明是这样无辜的眼神,却好像又在引诱别人对他做些什么。
“不准动。”
萧风望盯着他眼尾要落不落的泪珠,伸出指尖,就这样等了片刻,终于接住那颗滴下来的泪。
然后放在唇边,再次尝了尝。
还是有股香味。
“你真的没涂香粉?”
谢枕云微微睁大眼睛,面颊染上红霞,似是又羞又恼,“你……你怎么又吃我的这个啊?”
偏偏对方无所察觉这样的动作有多暧昧,神色如常放开了他的手,又开始虎视眈眈盯着他眼尾。
谢枕云默默将眼尾的泪收了回去。
外面被骁翎卫钳制的白翅长久没听见自家小公子说话,早已焦躁不安。
他虽打不过萧风望,却能打过骁翎卫的副使。
担忧之下,双拳亦敌四手,白翅挣脱开骁翎卫的桎梏,朝马车赶过来。
谁知一挑开车帘,就看着萧风望将小公子逼进角落里。
而小公子脸上泪痕未干,眼尾泛着红,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怎样的欺负。
“萧风望,你放开他!”白翅抽剑,直攻萧风望后心。
两个男人又在马车外打了起来。
马车里,谢枕云神色散漫,眸中残余着哭过的痕迹。
他将萧风望塞给他的钱袋打开,将金叶子尽数倒出来,不紧不慢地开始数钱。
数完一共二百零一片。
他缓缓扯起唇角。
送上门的狗,岂有不收的道理。
第10章 你要选谁
外面两个男人单打独斗,越打越凶,由于没人敢看骁翎卫的热闹,点香铺前的人群渐渐走了个干净。
谢枕云挑开车帘看了一眼。
白翅能在萧风望的绣春刀下坚持这么久,似乎不像一个普通的侍卫。
萧风望可不没有与人较量的耐心,纯粹是冲着杀人去的,杀招一个接着一个,白翅应接不暇。
把人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在白翅的身形砸在马车架子上时,谢枕云连忙跳下马车,挡住了即将砍到白翅身上的刀。
刀锋在距离谢枕云鼻尖一指处停下。
“指挥使,我只有这么一个侍卫,还请您放过他。”他轻声道。
眸中水光因为害怕而颤抖,却没有躲开。
可怜得让旁观的骁翎卫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同时对萧风望的行为暗自谴责。
“一个侍卫?应该是两个才对。”萧风望眉头一挑,“他叫白吃,他弟弟叫白喝,正好凑一对白吃白喝的废物。”
谢枕云:“……指挥使何必与一个侍卫过不去?”
“我与他过不去?”萧风望手腕一转,冰冷的刀背贴在谢枕云脖颈,缓缓摩挲过那处细腻柔弱的皮肤,他俯身,阴恻恻道,“不过是个谢凌云送来监视你的眼线,我顺手替你除了,你还不乐意?是不是蠢?”
谢枕云眼睫颤了颤,别过脸,露出半截雪白的后颈,“大哥对我很好,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萧风望盯了片刻,撤回刀收入鞘中,“你有功夫可怜一个保护不了你的废物,还不如多可怜可怜自己。”
说罢,转身上了汗血宝马,带着骁翎卫迅速离开。
谢枕云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白翅,“你没事吧?”
“公子,我没事。”白翅摇摇头,捂着胸口站起来,闷声道,“是我太没用,让公子被人欺负去了。”
谢枕云低低咳嗽了几声,揉了揉又开始胀痛的眉心,“那就回去吧。”
“公子今日总是咳嗽,不如寻个大夫看看吧?”
“先回府再说。”
白翅扶着他上了马车,驾驶马车离开了朱雀大街。
……
一回到谢府,白翅很快寻来了大夫。
淡蓝色的床幔里探出一只手,隐隐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躺在榻上,断断续续地咳嗽。
“大夫,我家公子自幼便体弱多病,又在庄子上吃多许多苦,不知可否靠药调理好?”白翅盯着大夫把脉的手,有些担忧。
大夫沉吟片刻,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脉象,不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倒像是那些个贫寒人家里久劳成疾……
可大夫瞥见小公子没有茧子的手,又打消了心里的怀疑。
“三公子身体亏损已久,常年住在潮湿阴冷的屋子,手脚畏寒,得了病也不曾用药调理,都是命大扛过来的,底子早就败光了,想调理起来怕是难啊。”
甚至这个虚浮的脉象,还能活到今日简直是命硬。
但能活到今日,未必就能活得长久。
“三公子的身子需得好好将养,绝不可生什么大病了。”大夫神色微微凝重,“老夫开几个药方,每日调养,三公子日后应是会好受些。”
“多谢大夫。”白翅转身送大夫出去,将人送到了府门前。
大夫沉吟片刻,心有不忍,还是说了出来:“三公子的病,恐怕再如何治都是治标不治本。”
“说句老实话,这脉象不像是金贵养在院子里的公子该得的病,老夫见你像个忠仆,方才说几句心里话。”
“这三公子在接回谢府之前,怕是没过过几日好日子吧?也是可怜,本就没有亲娘在身边,自幼便有些体弱,若是好生养着未尝不能生龙活虎,偏偏这些年怕是受了不少磋磨,才败坏了身子底。”
“怕是……活不到二十岁。”
“你胡说什么?”白翅猛然攥住大夫的衣领,“二十岁?我们公子怎么可能只能活到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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