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那么多苦,习惯用柔弱的外表保护自己,哪怕是憎恨谢青云,除了骗对方主动归还身份,归还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又何曾有过半分身体发肤上的报复。
不论他在与不在府里,他弟弟从不以身份压人,从不草菅人命,从不欺辱贫贱,偶尔娇气怎么能不让人心里发疼。
凡事论迹不论心,他的弟弟分明是天底下最温柔良善的人。
萧风望也不知哪来的福气。谢凌云想破天去,亦想不出天底下哪里还有人能配他弟弟。
帝后大婚不似民间嫁娶般嬉闹,更为庄重严肃。
谢凌云背着人,沿着红毯朝外走。
走过谢府每一处曾有过谢枕云影子的地方。
满目红绸将寡淡的秋色点缀得明艳刺目。
府门刚开,那位身着暗红色龙袍的陛下已然迫不及待挤开礼部尚书走上前,抱起背上的人就往外跑。
礼部尚书哎哟一声,一个踉跄,礼部几位大臣急匆匆上前扶住,扭头唤了几声,“陛下流程错了!错了哟!”
男人头也不回,抱着人上了车架,愣是谁也拦不住。
“皇后,你今日很美,”萧风望哑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谢枕云坐在他身侧,被他紧紧牵住手,偏头压低声音道,“你昨夜又偷偷混进我院子里,榻上多了好几撮狗毛。”
萧风望偏头,冕旒都挡不住那野狗似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谢枕云的脸,“我错了,皇后今夜可以好好惩罚我。”
“青天白日的,”谢枕云扭头,斜睨他,“能不能正经些?”
“宝宝,我没在车架上把你抱在腿上,让天下臣民都瞧着,还不够正经么?”萧风望低头凑近,光天化日之下与他亲昵地耳鬓厮磨。
帝后大婚需巡街游行,路旁有胆大的百姓瞧见,竟也敢揶揄起哄,说皇后娘娘人比花娇,陛下好大的福气,陛下娘娘天生一对金玉良缘百年好合。
萧风望抬手示意车驾停下,扫过人群里的那名胆大的壮汉,挑眉道:“皇后,此人如此机灵,要不要赏他呢?”
谢枕云勾唇:“那就赏吧。”
陆节立马堆满笑容走过去,将一袋银子塞进壮汉手里,“皇后娘娘赏你的。”
壮汉喜极而泣:“陛下万岁!皇后万岁!”
“哎哟,哪里有皇后万岁的?你个臭小子,银子还没捂热就完蛋了!”一个老妇顿时酸溜溜道。
“讨皇后欢心者,受上赏,”萧风望牵起谢枕云的手,在手背吻了吻,然后转头,指了指壮汉,“陆节,让他明日去骁翎卫报道。”
壮汉顿时喜从天降,硬生生一句皇后万岁从街头喊到游行结束,若不是不能入宫,怕是要一路喊到金銮殿以示忠心。
第153章 世世代代永不分离
帝后车驾停在宫门口本该停下,由皇后在使臣陪伴下前往金銮殿受封,但从一开始礼部几位大臣就没拦住本该坐在朝堂上的陛下跟过来,是以后面的流程如何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头一次见帝后大婚时的天子时时刻刻怕有人把皇后抢走,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谁抢得过陛下啊?
偏偏陛下还以己度人,总以为人人都与他一般爱抢婚,坐在车驾上也和做贼似的,谁敢多看皇后一眼就要被骁翎卫抓走。
“皇后身子弱,谁准你们停的?”萧风望沉声道。
礼部大臣们叹了口气,余光瞥了眼被陛下牵着小手,时不时低声咳嗽的皇后娘娘,竟有一股惭愧油然而生。
他们这样为难皇后娘娘,是不是太过分了?
所幸后面的流程他们都懒得管了。
陛下想怎样便怎样吧。
车驾安稳停在了金銮殿前,自殿前朝上九十九阶,需亲自走上去。
群臣按照品阶依次排在台阶下等候。
谢枕云被抱下马车,侧目扫过人群,一眼瞧见温和注视他的江絮。
见他望来,江絮点了点头,眼底蕴着柔和笑意。
下一瞬他的下巴就被萧风望扳了回去,男人幽怨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皇后,今日你我大婚,你在偷偷看谁?”
谢枕云拍掉他的手,并不解释,反而瞪了他一眼,“谁准你这么和皇后说话?”
萧风望挑了挑眉,朝他伸出手,“皇后,你该随我一起走上金銮殿。”
走过这九十九阶,谢枕云便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后,载入史册,名字永远刻在他旁边,与他世世代代永不分离。
垂眸看着那双厚茧遍布的手,谢枕云沉默的每一刻,都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到了这个时候,萧风望仍旧紧张害怕,只是死要面子不肯宣之于口,也没有催促他。
未久,谢枕云终是在身后群臣的目光下,将手放在了萧风望掌心,被猛然握紧。
这九十九阶,有人紧紧搀扶着他,谢枕云不算累。
他转身,台阶下群臣跪拜俯首,恭贺万岁。
垂眼望去,即便是重权在握的臣子与王公贵族,在这一刻竟也显得如此渺小。
他知道,原本的帝后大婚不是这般,但是萧风望偏要封后仪式和登基大典合在一块,不知逼疯了多少个礼部的官员。
但他很喜欢。
他喜欢这样不合规矩的讨好。
萧风望牵着他的手往金銮殿中走去,大臣们跟随而入。
礼部尚书在龙椅下方,焦灼地询问手底下的人,“凤印呢?怎么还不去递给皇后娘娘?”
小太监满头大汗,小声道:“凤印早就被陛下拿走了。”
“大人你看,就在陛下手里,”小太监指了指龙椅前的天子。
只见天子献宝似的将凤印从袖子里掏出来,放在谢枕云手里,正得意洋洋地说些大逆不道的词。
比如从此以后他要为皇后守身如玉,比如皇后的话就是他的话天大地大皇后最大,比如谁惹皇后不痛快就拖出去乱刀砍死。
礼部尚书眼前一黑再黑,彻底晕了过去。
完了!大周完了!
。
由于天子执意要为新后建新的寝殿,寝殿尚未完工,又嫌弃曾经帝后大婚的宫殿太过老旧,洞房花烛夜只好挪在了宣政殿。
萧风望就这样一路抱着人回了宣政殿,步子急切,身后捧着凤印与册封圣旨的小太监跑的气喘吁吁都跟不上。
“别跟了,”陆节停下脚步,意味深长提点这群小太监,“小心跟进去,又被赶出来。”
萧风望这厮,可不会允许有人在屏风外听皇后娘娘撒娇。
谁若是听了,明日有人就要发疯上火,气得把偷听的人拖出去砍头。
陆节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不就成个婚,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罢转身,身影孑然,一手搭在刀柄上,独自朝宫门口去。
今日他的差事办完也该回自己家了。
这一日宫中礼乐一直持续到深夜,喜悦的丝竹之音被秋风吹到天际,吹过谢府庭院中独坐饮酒的身影,几经盘旋,余音一直吹到了塞北。
“这个时辰,想必帝后大婚已经结束了吧?”一望无际的山坡上,几个巡逻结束的西北将士随性而坐,“那最迟半个月,将军也该回来了。”
“等将军回来,老白,你也可以回宫受赏了!”一名大汉拍了拍白翅的肩。
白翅仰头喝了一口塞北的烈酒,闷闷道:“嗯。”
“啧,你这是怎么回事?”大汉凑过来夺过他手里的酒,眼尖的瞧见他袖口里一点水红。
军中谁都知道,这位刚立了大功的白副将有个心上人在上云京,这回随军出征,手腕上还偷偷缠绕着心上人水红色的发带。
自从有一回在河边洗澡时被几个兄弟发现,白翅痴狂的秘密就传遍了军营,就连将军都知道了。
“有什么不高兴的?等回了上云京,不就能见到心上人了?正好你立了大功,直接和陛下请旨把人风风光光娶回来!”大汉用力拍了拍白翅的肩。
白翅耷拉着脑袋,“他已经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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