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不渴?再喂你喝杯水?”
谢枕云摇头:“白翅不是已经去取药了?”
正说着,白翅便推开了门走进来。
只是进来的不止白翅,还有本该在京郊大营的谢凌云。
“大哥?你怎么来了?”谢枕云一怔。
“你病了,我放心不下,只好来看看。”谢凌云右臂臂膊尚未来得及卸下,显然是匆忙赶来。
“让大哥费心了。”谢枕云面露犹豫,“只是若爹娘知道你因为我耽搁京郊大营的要事,怕是会不高兴。”
谢凌云扫过榻边坐着的人,在白翅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在意旁人?”
“大哥喂你喝药好不好?”他从白翅手里接过瓷碗,舀了一勺吹冷,递至谢枕云唇边。
“大哥,有点苦。”谢枕云喝了一口,便不愿喝了。
苍白的唇染上些颜色,哪怕皱眉任性都像是在撒娇。
谢凌云柔和了眉目,轻声哄道:“听白翅说你喜欢吃点香铺的海棠糕,我回府时特意带了一包给你,喝完药就吃好不好?”
谢枕云瞟了一言不发的谢青云一眼,小心试探:“我可以和他一起吃吗?”
谢凌云眸光微顿,随即恢复笑意,继续喂他喝药,“既然是给你的,自然想怎么吃都由你说了算。”
“看来我不在府里时,你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谢枕云望着他,浅茶色的眸子里水光晃荡,像只忐忑不安的小猫,“大哥会生气吗?”
谢凌云无奈一笑:“你与他亲近是好事,爹娘也会高兴,我又怎会生气?”
“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一炷香后,一碗药终于见了底。
海棠糕还未来得及剥开油纸,谢枕云舌根发苦,忍不住舔了舔唇瓣,粉嫩的舌尖一晃而过。
却没收回来。
谢枕云茫然眨眼:“怎么了?”
谢青云目光自他唇中扫过,“三牙齿上似乎有东西。”
“什么东西?”
“虫子。”
谢枕云面色发白,嘴张得更开,“能帮我看看么?”
谢青云看了片刻,收回手,淡淡道:“看错了,牙齿很漂亮。”
“三弟,尝尝大哥买的海棠糕,是不是和你先前吃的一样甜。”谢凌云捏住一块糕点喂给谢枕云,同时似笑非笑看了谢青云一眼。
“日后若是还有人要你张嘴看牙齿,不必理会,知不知道?”
谢枕云当然知道谢凌云此话何意。
但这就是谢枕云想要的,因为他自己本来也没藏什么好心思。
他面上仍旧乖巧点头,“知道了大哥。”
“可是……你们也不行吗?”少年脸上神色无辜,看向谢青云,似乎什么都不懂。
谢凌云:“不行。”
“大哥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谢青云冷声道。
“你会与不会,我都不关心。”谢凌云微笑道,“但枕云是我亲弟弟,我必须教他保护自己不被有心之人欺负。”
谢青云冷嗤:“是么?那他被抓去诏狱时,大哥的关心似乎来得过于晚了。”
眼看气氛僵持,谢枕云突然咳嗽起来。
谢凌云转头望向他,神色缓和下来:“三弟刚喝了药,需要多休息。”
“大哥军中事务繁忙,不必顾及我。”谢枕云催促他,“大哥先走吧,我会好好养病的。”
谢凌云一直在这里,他还怎么演戏?
好在对方只是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很快转身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又再三嘱咐了许多话,倒是像极了一个体贴的兄长。
“白翅,我想捡些庭院里的桂花晾干后制成香囊送人,麻烦你了。”谢枕云满脸期待看向白翅。
少年侍卫红着脸,认真点头:“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说罢,转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谢青云与他。
“病还未好,做什么香囊?”谢青云拧着眉。
“听爹娘说你要准备伴读选拔。”谢枕云话锋一转,“那是不是以后……我与你相处的日子更少了?”
“不会。”谢青云淡声道。
“怎么不会?这段时日你忙着温习功课和骑射,都无暇与我说话了。”谢枕云失落地垂下脑袋,“如今尚且这般,日后更是不会理我了。”
“这段时日,我陪你。”谢青云道,“待你病好,再回国子监。”
“可是你不怕落下功课么?”谢枕云眸光微闪。
“功课不是最重要的。”谢青云唇角勾起,“这样可高兴了?”
“高兴。”谢枕云弯起双眼,“你对我最好了。”
可很快谢枕云又不那么高兴了。
因为这段时日,他连下榻都不被允许,除却沐浴时谢青云会回避,旁的时候都会守着他,明明手臂还着受伤,却把白翅的差事都顶了。
就连夜里也会守着他,就为了照顾他的病体。
躺了半月,谢枕云的病终于痊愈。
深秋临近冬日,他素来怕冷,尚未下雪便已穿好了狐绒大氅。
狐狸鲜艳的皮毛环住他的脖颈,原本雪白的皮肤越发晃人眼睛。
宛如这寡淡秋日里唯一的艳色,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甫一走进学堂,在谢青云位子旁坐下,身后的陈恒之便凑上前。
“谢小公子,这半月你去哪了?”陈恒之直勾勾盯着他的脸,“你不在,我都没心思读书了,都怪你。”
谢枕云望着他,学着老先生的话,“我脸上又没有字,哪里有我不在便不能读书的道理?”
“陈公子又欺负我。”他拽住谢青云的袖袍。
“陈恒之,你的心思何时到了书本上?莫要攀扯他。”谢青云冷冷道。
陈恒之不满道:“和你说话了么?我和他取笑,有你什么事?”
谢枕云没再管身后两人,低头研磨,心神放空。
他总觉着,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
第24章 想听你亲口与我说
直到一抹身影径直走进来,整个修远堂瞬间安静。
“你们先生病了,今日文院的课,和武院的一起由我上。”男人一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掠过人群,精准锁定被世家子弟簇拥在中间的谢枕云。
那样的眼神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人即便低着头,也难以忽视。
谢枕云:“……”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没有赴萧风望的约。
可萧风望一个指挥使,就算降了一级,也不会真的每日在射箭场等他吧?
谢枕云稳住心神,抬眸对上萧风望深邃的眼。
就算真的等他了又如何。
反正他病了,若真追究起来,大可倒打一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
周遭众人显然对于萧风望给他们上骑射课一事异议颇多。
却无人敢当面说出来,只得在背后腹诽几句。
谢枕云跟着谢青云起身,往射箭场去。
文院也会上骑射课,毕竟能进国子监的,都不是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只是次数远远少于武院罢了。
待抵达射箭场,萧风望便在一旁坐下,反而是那位刚升任指挥正使的陆大人,面无表情搬上来一筐弓箭。
“能射中箭靶的人,就可以下课了。”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箭靶放那么远,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么?哪有先生给学生上课就是这样放个箭靶便不管的?”
“就是啊……这厮不是都降为副使了么?怎么还敢这么嚣张?”
“你可小声点吧,没看到刚升的正使还在给他搬东西?他是天子宠臣,所谓惩罚不过是表面功夫,过几日就升回去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
谢枕云小声问:“这个射中靶心,很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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