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左手微微颤抖,他用力握着匕首,往后退了几步。
这太监看来并无几分价值,显然已经被暗卫放弃,林霰大脑疯狂运转,还在思索脱困方法。
就在此时,空荡的长街那头突然出现一辆皇室马车!
有宫里的人来了!
暗卫打算速战速决,林霰看出他们的意图,将太监猛地向前一推。
暗卫竖起的长刀穿过太监的肚子,肠肉都拖了出来,太监瞬间没了气息。
林霰转身就跑,几步便被追上,他只觉后背发冷,是刀锋快要抵到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
疾驰而来的马车突然断了绳子,马和车厢分离开,一名素衣女子策马而来!
“给本宫住手!”
长鞭“唰”的一声划破长空。
暗卫一咬牙,狠狠往林霰身上捅去。
但下一刻,手中长刀啷当坠地,一枚木簪插入他的手腕。
林霰愕然回首,见赵韵书翻身下马,鞭子一抽直接卷住三人,猛地将他们摔在地上。
赵韵书脚下就是兵器,她抬脚一踢,长刀直直飞出去连中三人!
暗卫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刀尖坠血,他们挨个倒地。
林霰强撑的一口气随着暗卫身亡也即刻散了,他眼前一黑,打了个趔趄。
赵韵书已经走到林霰身边,抬手扶住他。
林霰下意识要抽手,往后退了半步,赵韵书却直接拽住他的衣领,将他往马车上提。
公主出街都跟着侍卫,此刻赵韵书随行的侍卫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方才赵韵书猝然出手,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大概没想到长公主消迹十年竟还这么能打。
赵韵书确实能打,她自小与戚家兄弟混迹在一起,更是与戚庭晔一同习武练剑,当年还上过战场。
林霰心肺都在难受,被赵韵书拖着走得很快,有些喘不上气:“公主,公主等等!”
赵韵书停下来,看着林霰的眼神很凶,像是在生气。
林霰弓着腰,扶着马车不停地咳。
赵韵书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霰半晌才缓过来,声音完全嘶哑:“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赵韵书站那儿盯了林霰一会儿,缓慢将那口气吐了出去,然后说:“上车吧,今夜宫中家宴,晚到不好。”
林霰有些犹豫。
赵韵书提起裙摆,率先上了马车:“上来,就说我们半路遇到,我一个寡妇没什么好怕的。”
“寡妇”二字让林霰的心狠狠刺痛一下,赵韵书和霍松声都非常知道如何拿捏林霰,果然林霰无法拒绝了,硬着头皮坐进了赵韵书的马车。
长公主的马车宽敞得很,林霰上去之后与赵韵书坐得很远。
赵韵书看上去也不想同他多言,丢了块绢帕给林霰,让他擦擦脸上的灰和血。
林霰左手手背红了一片,深处见血,他擦完脸,用绢帕将手包了起来。
车厢安静得过分,二人月前在林府一别后便没再遇到过,霍松声回来倒是去看了赵韵书几次,然后在去找林霰时,便将与赵韵书的对话都复述给林霰听。
林霰看了赵韵书一眼,主动打破沉默:“小世子怎么没在?”
赵韵书说:“时蕴病了,在府中休息。”
林霰一听,紧张道:“怎么病了?大夫看过了吗?”
赵韵书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天冷冻的,没什么事,已经好转了。”
林霰仍然揪心:“今年冬天确实太冷了,公主和世子都要保重。”
赵韵书点点头,她今天打扮的仍然素净,衣服上没有过多的修饰,但也可以看出为了家宴精心打扮过,裙摆叠了好几层。她的手就放在层层叠叠的布料上,左手按按右手,右手按按左手,借此压住因后怕带来的颤抖。
赵韵书回忆起方才:“松声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林霰并不想对赵韵书透露太多,为免她忧心:“松声有些事,晚点来。”
赵韵书知道他们有所隐瞒,便没再追问,只是说:“今日凶险,若非我刚巧经过只怕你很难脱身,以后身边还是留些人吧。”
林霰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他太在意霍城的安全了,因此被赵珩和秦芳若利用。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秦芳若既然敢当街对他行凶,赵珩也一定派了很多人去围堵霍城。
思及此,林霰又止不住的心慌。
他担心霍松声会遇到危险。
此刻出城的官道上,霍松声与春信御马狂奔,身后有大批暗卫追踪。
春信在马上回头:“主子,都是东厂的人!”
“秦芳若投奔赵珩了。”霍松声面色冷硬,说道“必须尽快跟我爹会合,他那边一定出了麻烦!”
第一百章
林霰跟着赵韵书的车一道进了宫,到广垣宫门口,迎面和赵珩撞了个正着。
赵珩看着林霰的眼神暗了一下,咬肌分明的鼓动起来,他顺着林霰看到旁边的赵韵书,不解道:“韵书怎么跟林大人一道来?”
赵韵书正要开口,林霰抢先一步说:“下官所乘的马车半路坏了,正巧浸月公主经过,便载了下官一截儿。”
赵珩仍在打量林霰,林霰的脸色太差了,已经不止是苍白,可以说是灰白。他视线一低落在林霰的手上,旋即笑了一下:“林大人,你和大历公主,孤男寡女同乘一辆马车,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林霰目光坦荡:“确实不合礼数,但公主与下官内心坦荡,倒不惧流言蜚语了。”
赵珩往前上了一步,欠过半边身体,几乎是贴着林霰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然说:“林霰,你命确实大。”
林霰没动。
“不过霍松声有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本王就不知道了。”赵珩语调轻松,“啊,本王差点忘了,你与松声并不相熟,想来并不在意他的安危。”
说完,赵珩站了回去,饶有兴致地欣赏林霰的表情。
可很快他便失望了,因为林霰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林霰微微勾动唇角,波澜不惊道:“王爷,您确实多虑了。”
林霰绕过赵珩,对赵韵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二人便并肩进入殿内。
深红色袍袖之下,林霰不经意攥起了拳,手上的伤口被这个动作带起痛感,林霰的眼尾不受控的猛跳两下。
·
出了官道,远看一片崇山峻岭,符山就在其中。
这处山脉地势偏高,有些险峻,能藏人,也是林霰将聆语楼总舵建在这里的原因。
霍松声走到这里才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东厂的人是追着他过来的,赵珩的人在前面围堵霍城。
霍城手中没有兵马,此次回长陵不会带太多人,身边多半只跟了殷谷溪那支精良府兵。林霰也是想到这一层,才会抽调聆语楼杀手保护霍城。
可现在,霍松声正在将人往霍城的方向带。一旦他和霍城会合,东厂和赵珩的亲兵势必会立刻联合起来,对他们父子进行围剿!
霍松声猛地勒马,马蹄受力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残阳如血,一缕缕尘烟飘然而起。
春信诧异地看向他:“将军?”
霍松声本就长相硬朗,黄昏的光影打在他脸上,更显得轮廓分明。
马儿哒哒晃动着脚步,霍松声在春信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调转了方向。
“将军!”
霍松声并不是天生的良将,他幼时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以至于不懂朝廷诡谲与战场残酷。他的成长,他所有的勋章都是在一场又一场战斗中拼杀出来的。他打过最硬的仗,受过辱,险象环生过,输过,但从来没服过输。
松霜剑一点点脱离剑鞘,剑柄上的霜花吊坠在斜阳稀疏的光华中被染上浓烈的颜色。
霍松声要尽可能拦住东厂的人,不能让他们和赵珩的府兵会合,他要拖延,拖到霍城赶上来!
“驾!”
霍松声用力抽了下马屁股,长腿一夹,突然向山路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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