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声听到了答案,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他追问道:“那你会放弃我吗?”
林霰又不说话了。
房间里明明烧着火,可霍松声觉得心口有个地方在漏风。
片刻后,他自嘲般扯动嘴角:“我倒宁愿你图我东西,利用我,也好过你一句‘不放弃’都不敢说。”
林霰偏开脸。
霍松声才吃了甜的糕点,现在嘴巴就觉得苦:“你哪怕坚定的选择我一回呢,我一定什么都不计较,可你连骗我都不肯。”
林霰闭了闭眼:“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也说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活着。”
他可以尽最大努力活着,但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
林霰根本没有“放弃”的资格,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怎么敢给霍松声想要的承诺。
霍松声气上心头,周遭热烘烘的更让他心堵,他站起来:“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符尘端来晚饭,林霰早上临走前就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霍松声爱吃的菜,可他连看一眼都吝啬,拿了外衣往外走,对符尘说:“吃完饭让符尧过来看看他,我先回侯府了。”
第八十八章 (改)
饭菜的热气熏着林霰的眼睛,他静默地坐在那里,本就不多的胃口丧失殆尽。
符尘往门口看了一眼:“……他怎么走了?”
气氛怪怪的,有点冷。
林霰拿起筷子:“吃饭吧。”
林霰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哪怕没有胃口也逼着自己吃一点。可大概是他今天真的不太好,还没吃多少便将晚饭全吐了。
符尘扶着林霰,手在林霰身上摸了摸:“先生,你好烫啊!”
林霰不知什么时候发起了低烧,自己却毫无所察。
符尘赶紧去喊符尧,符尧来看了看,说林霰右手上打针孔的伤口有点渗血,发烧应当是这个引起的。
符尧给他新换了药,戴好护具。
平日里符尧过来,林霰身边都有霍松声陪着。霍大将军比病号本人还关心他的身体,每天都要等符尧把完脉才走,今天倒是出奇。
符尧将林霰的袖子放下来,随口问道:“霍将军今天没来吗?”
符尘接话说:“来了,又走了。”
“啊?”符尧觉得奇怪,看看林霰的神情,仗着自己年纪大,毫无负担的猜测,“吵架啦?”
符尘恍然大悟:“难怪他走的时候臭着脸!”
因为不舒服,林霰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他没接符尧的话,而是问他:“谢逸呢?”
谢逸前天来给林霰报了个信儿,然后人就不见了。
符尧说:“回聆语楼了吧,先生要找他吗?”
林霰点点头:“让他来一趟。”
谢逸为人圆滑,到哪儿都吃的开,而且性子不受拘束,没个定性。之前踏春楼还在的时候,他秘密潜伏,游刃有余穿梭在一帮富商巨头之中,将他们耍的团团转不说,还搜集了许多罪证。
现在踏春楼被朝廷取缔关停,谢逸一下子清闲许多,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前些日子便趁着空闲往南方跑了跑。
林霰不会太拘着他,但若有重要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谢逸,他做事靠谱,林霰很信任他。
谢逸来得很快,他来的时候林霰还在喝药。
汤药是现煮的,特别烫,林霰喝的鼻尖冒汗。
谢逸“嚯”了一嗓子,调侃道:“楼主大人,药不烫嘴么。”
符尘在旁边讲:“符尧说喝烫的更有效。”
林霰摸了摸鼻子,舌尖烫的发麻。
谢逸抬高眉毛:“咱们霍大将军是不一样啊,千年的蚌精都能给撬开了。”说着往林霰对面一坐,“他人呢,今天没来陪你吗?”
霍松声真成林霰这儿的常客了,谁来了没见着他都得提上一嘴。
符尘抢着答话:“他走了,气呼呼的走了!”
“哟,吵架啦?”谢逸好笑地看着林霰,“你把人气跑了?”
林霰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被这二人搅得更难受:“我找你是有正事。”
谢逸就跟没听见似的:“不是,为啥吵架啊?我还没见你和谁生过气,你俩谁惹谁啊?”
严格说来还是林霰惹得霍松声,林霰抿着嘴不讲话,谢逸看明白了:“你惹他啊?”
怎么没完没了了,林霰无奈转移话题:“先说正事。”
“你还能怎么惹毛他啊?”谢逸这嘴烦的要命,就跟开过光似的,“我看能刺激他的也就你这病了,你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讲话让人伤心了?”
一猜一个准,林霰扶着额头。
“别整这表情,苦大仇深的。”谢逸说,“真不是我说你,那么聪明一人,有时候又跟头驴似的。这么多人都盼着你好,就你天天看自己要死了似的。”
符尘搁旁边站着大气不敢出,谢逸果然有种,竟敢说先生像头驴……
“没完了是吧?”林霰忍不住开口,“你要是不想干了就从这儿出去,别净说些让我头疼的话。”
“我……”谢逸还想再说,看林霰脸色实在难看,硬是把话吞了回去,“行,你找我干啥。”
林霰确实很少发脾气,不代表他没脾气,他少年时就懂得跟人吵嘴打架,近来跟霍松声在一起待久了,有点活回去了,脾气怎么都压不住。
他耐着性子,从怀里拿出个文书扔给谢逸,从外观上看,跟他给周旦夕的那封一模一样。
谢逸抱着东西:“这什么?”
林霰说:“今夜宸王会下一道密令给南方各州富商,以皇家名义向他们借贷,为期三年。我要你截住那道令,找机会用手里这份调包。”
谢逸打开文书:“两封文书有什么区别?”
“时间。”林霰眸色阴沉,“你手里这份的借期是十天。”
谢逸张了张嘴:“你也太狠了吧……可是没有宸王的印怎么办?”
林霰今晚的耐心已经告罄,将难题留给谢逸:“你造假的功夫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我告诉你怎么办?”
谢逸觉得林霰在报复他,时间紧急,他没空计较,揣上东西赶紧走了。
另一边,赵珩将盖了宸王印的文书交给百里航,让他快马加鞭亲自送去南边。
交代完,赵珩趁夜离开府邸,去了趟司南鉴。
河长明已经睡下了,赵珩直接闯入他的卧房,将河长明从睡梦中捞了起来。
河长明睡得迷糊,面上少有的惺忪柔软,他抵着赵珩肩头,含糊地问:“做什么?”
赵珩的手插入河长明微卷的长发中,嗅着他头发的香味:“长明,我心不定,你帮我个忙。”
河长明从他身上挪开,清醒一些,也恢复一些冷淡:“什么忙?”
赵珩说:“林霰算计我,先假意为我谋划,借我之手激化南方流民之祸,如今为了平息闹剧,又让我以朝廷之名向富豪借贷。”
河长明面上无波,淡淡道:“私自借贷是死罪。”
“所以我留了一手。我需要钱,但林霰,我不得不防。”赵珩说,“送去南方的文书,盖了我的印,也签了他的名。他若再坑我,自己也吃不了好果子。”
河长明合衣起身,抬高手点上烛灯:“王爷既然打算好了,还要我做什么。”
“筹款需要时间,我担心银子没法尽快到我手上。”赵珩跟过来,帮河长明罩上灯罩,“帮我在父皇面前弄个玄虚,我要请神节延后半个月。”
河长明微微一顿,浓密的睫毛小幅颤了一下。
·
霍松声晚饭没吃,从林宅出来后一头扎进了小酒馆。
都说心情不好容易喝醉,他独自一人边吃花生边喝酒,三坛下肚,差点找不着北。
霍松声旁边几桌也都坐着人,人家那边热热闹闹,有说有笑,他这里冷冷清清,脑门上顶着俩字儿“郁闷”。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