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直呼谢明月的名字,纵然两人之后离心离德,李成绮也只叫谢明月谢卿。
夜半倒是连名带姓地骂了不少声。
谢明月给他按揉的动作不停,垂首道:“臣在。”
李成绮看着他既像个谦卑臣下又仿佛是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就觉得心火蹭蹭直往上烧,人在怒时就顾不得帝王体面,他忍无可忍,“滚出去!”
“是。”谢明月回答。
微凉的手指停在皮肤上极舒服,“臣为陛下按完再滚出去,可好吗?”他轻声问。
李成绮勉强撑起来,想告诉他现在就给孤滚,但不知牵动了哪里,疼得他闷哼一声。
谢明月的手顺着往下。
李成绮的腰绷得紧紧,谢明月毕竟熟识医理,按揉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极是解乏,饶是震怒当中,李成绮也不得不承认,实在舒服。
谢明月观察着他的反应,顺势轻轻将李成绮抱在怀中。
李成绮为了自己在谢明月面前所剩无几的帝王威严挣扎了一下,但实在太累,就由着他去了。
太累了。
即便李成绮承认,确实是他先喂了谢明月酒,但他当时没考虑过,他喂酒,其实和不知死活没有任何区别。
都怪谢明月生着张秀丽斯文的美人脸!
被美人仙姿佚貌骗了,全然忘记谢明月当年拉开硬弓时的模样。
“往下。”李成绮冷冷道。
谢明月顺着他的话往下按。
李成绮微微眯起眼,眼中虽还有冷色,却看得谢明月很想去揉揉他散下来的长发。
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间或有几根绕上了谢明月的指尖。
李成绮伏在他腿上,眼睛不自觉阖了。
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这个混账东西,然后扔到永陵埋了。
谢先生貌美,赐毒酒就可,万万不能伤到脸,尸身拿水银寒棺保存好。
可谢明月就是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放下怒意的能力,李成绮懒洋洋地抬眼,在谢明月的脸上扫了扫。
无甚特别之处啊。
他想。
“欺君罔上,”李成绮道,谢明月不知按在哪里,舒服,但麻得很,他吭一声,让这话威严大减,“你该死。”
“是。”谢明月道:“臣罪不容诛。”
“诛九族。”皇帝继续。
谢明月的长发因为他的动作落到了李成绮脖颈旁,痒得皇帝轻颤了下。
“是。”
李成绮闭着眼去拽谢明月的头发,勾在手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更该死了。”
谢明月看他的神情有几分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又触怒了皇帝。
李成绮唇角流露出星点笑意,“诛九族,岂不是要连累孤?”
他说的轻佻,声音很小,加之嗓音沙哑,一般人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谢明月却听得清楚,李成绮感受到他动作一顿,奇怪的很,谢明月手那样稳的人,指尖居然在轻颤,他不想让李成绮感受到,动作有几分欲盖弥彰,刚一抬起就马上放下,似有吐息落到李成绮耳边,“蒙陛下不弃,臣不胜感激。”
李成绮睁开眼,斜乜着谢明月,“你不是听得见吗?”
谢明月想起之前种种,“臣……”
李成绮打断他,不听谢明月的狡辩,“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作弄孤。”
一个吻落在他颈上。
李成绮浑身一颤,看向谢明月的目光近乎于恶狠狠。
谢明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情无辜,“臣不敢。”
“先生有什么不敢的?”李成绮语气平缓地阴阳怪气,“先生该做的不该做的,今早不都做了个遍,”他撑起,捏起谢明月的下巴,审视着这张最得他心意的脸,“你还有什么不敢,嗯,玄度?”
谢明月低头去亲他手指,“臣当真不敢。”长长的睫毛轻颤,遮住了他的眼睛。
谢明月容颜秀丽,鼻梁高挺,其中李成绮最喜欢的莫过于他的眼睛,眸色浅淡,静如秋水。
但因他所有真实的情绪都这双眼中,谢明月极爱在李成绮面前垂眼,能掩藏其中不该示人的情绪,也显得驯顺。
手指压在谢明月的唇上,“臣不过是陛下的家臣,供陛下驱策,”湿漉漉的触感唤起了李成绮一些记忆,骨子里的酸软和先前足以击碎所有理智的灭顶快意疯狂地叫着让他逃离谢明月的怀抱,谢明月姿态放得愈发低了,“行使。”
这二字一出,李成绮只觉脑海轰然炸开。
他那一刻看向谢明月的眼神近乎于不可置信。
谢明月骨子里有多高傲李成绮不是不知道,出身高门,容色出众,能力过人,又心机极深,甫一入朝廷便与储君联手诱杀当年权势熏天的崔愬,逼李言隐退位,年纪轻轻大权独揽,又深得皇帝信任,这样的人,很难不有几分骄傲。
两人都不是会低头的性格,上辈子君臣离心固然原因复杂,但最大原因还是两人性格使然。
李成绮是皇帝,他也深知自己是皇帝,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帝王权威。
谢明月是他的臣子,李成绮却知道,谢明月从未有一日真正地跪俯在他身边。
越是不能,越要征服。
明月九天之上,谁人不想揽其入怀?
李成绮从未想过,高傲如谢明月,竟有说出这种话的一天。
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被心火灼烧得有些疼痛。
李成绮舔了下被咬破的嘴唇。
谢明月模样实在太驯服了,极大地满足了李成绮的征服欲。
帝王凌厉的目光扫过谢明月的脸。
谢明月低垂着眼睛。
因为看不清眼睛,就显得更加顺服。
即便心知是假,是谢明月惯用的手段,李成绮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于其中。
他不过是凡夫俗子,做不来忘情圣人。
帝王下颌微抬,眼神睥睨,手指肆意地亵玩谢明月的嘴唇,“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作者有话说:
小声:就是使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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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谢明月轻轻亲了一下李成绮的指节,“臣说,臣为陛下所,”他凑过去, 低声将这话更为过分地在李成绮耳边说完了。
李成绮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拧眉不语。
这样的话对于谢明月和李成绮的身份而言,实在太过轻佻放肆。
然而从帝王盯着他的眼神中,谢明月知道, 李成绮不是不喜欢。
谢明月轻声问:“陛下?”
李成绮顺手捏了一下谢明月的下巴, 道:“娶妻娶贤, 谢皇后如此行事, 恐怕不能久居中宫。”
谢明月一笑,短暂地与李成绮额头相贴,“臣只要能在陛下身边伺候,无论如何都是愿意的。”
李成绮顿了下。
好些人都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皆是容貌过人的青年才俊, 天之骄子,跪俯在他面前祈求他的垂怜, 有时李成绮实在厌烦, 顺手拿起身边的笔杆挑起对方的下巴, 打量着容貌,似笑非笑地问:“便是没名没分地跟在孤身边做一禁脔, 也是愿意的?”
他往往能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受辱之色,却以为掩饰得很好,伏在地上颤声道;“愿意的。”
因为挥之即来, 因为唾手可得, 就不会让李成绮放在心上。
谢明月则不然。
谢明月在李昭心中实在特别, 少年相识, 是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谢明月陪着他笑,见过他哭,同他一道逼宫,清风朗月似的大家公子。
因为李成绮一句话可为他亲手杀人,只是不想帝王于后世史书背上一个杀弟之名。
可他又不惧帝王权威,从未真正服从,他做这一切,因为君主是李昭,而非李昭是君主。
谢明月忠心耿耿,却也野心勃勃,骄傲无匹。
当年李昭大权在握尚且不能让谢明月服软,可他如今,却愿意向自己低头。
李成绮勾起他的下巴,赏赐般地给了他一个吻,“孤突然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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