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儿子反被(167)

    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地透支生命往前冲，他不相信王多菊那样的人会死，宋祁渊肯定是为了让他死心，所以在骗他。

    王多菊那个傻小子肯定死不了。

    俞柯一刻不停地御空，背后的宋祁渊紧追不舍却始终差了一点儿距离，最后得以让俞柯跨越天河，遥遥地看到了那……战火蔓延的生途域。

    生途域主城上方仙魔两界的人厮杀在一起，更准确的说是顾锦城的人和擎苍派的弟子在屠杀生途域的人，他们在屠杀那些忠于俞柯的魔族……

    城中燃烧着熊熊大火，他甚至能遥遥地听到那些没有修为的城中住民悲惨的哭嚎声，求救声。

    他们明明是无辜的，他们错就错在站错了边，站在了自己这一边，站在了这个无能的魔尊背后。他们给了自己信任，换来的却是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场战争因他而起，如果不是自己犯下错事，顾锦城就不会叛变，宋祁渊更不会与他联手造成如今的局面……

    俞柯目光扫过生途域上厮杀着的众人，猛地在一个人身上停留，瞳孔放大，急速行过去，开口叫道，

    “莫清！”

    此时的莫清浑身浴血，青色的袍子被血染成棕色，那张白净的脸上也溅了不少血迹，显然是杀红了眼，长鞭不留情得抽向身前的敌人。

    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看到俞柯时，布满血丝的眼睛猛然瞪大，看着竟有些骇人，他冲上来一把抓住俞柯的领口，大吼着，

    “是你！都是你！王多菊是为你死的！

    你把王多菊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莫清喊着喊着，已经泪流满脸，声音止不住地哽咽，他摇晃着俞柯，脸上混着血和泪，混乱不堪，“你把王多菊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俞柯任由他摇晃，一双眼睛却已经没了神采，只剩空荡荡的一片。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傻小子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你让我独自逃走，我做不到！

    尊主！我这一辈子爹娘死得早，摸爬滚打到现在的位置，心里面没留下几个人，你算一个。

    你拿我当朋友，当重要的人，我王多菊亦是如此，更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自那时我便许下誓言，一生效忠于你，如今顾锦城叛变，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要这龟孙子好过！

    死有什么可怕的，我害怕的是一辈子苟活在背叛你的自责当中！”

    那么坚定，那么忠诚，那么的让人安心。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他死了，就这么……死了？

    “哈哈……”俞柯突然低声闷笑起来，他推开莫清，后退着，去到天河之上，转过身去看已经跟过来的宋祁渊和顾锦城，笑声逐渐放大。

    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扬放肆，把莫清都听的愣住了，通红着双眼忘了去攻击宋祁渊。

    “哈哈哈……咳咳咳……”俞柯急火攻心再加上伤势，咳出几口血，他不在意地擦了擦，对上担心地望着他的宋祁渊，道，“宋祁渊，你可是真狠啊。”

    “师父，别闹了，你跟我回去，我立刻宣布停战好不好？”

    宋祁渊看着俞柯被血迹浸染的艳红唇瓣，心脏的痛楚越发放大，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这与他想的不一样，他只是想要俞柯跟他走。

    “你跟我走，我再也不让仙界与魔界开战如何？你不是魔尊，我也不是擎苍派掌门，我们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俞柯现在的模样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明明对方如今只是拔了牙的老虎，无法再逃脱他的掌控，但他就是害怕，害怕地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空中的风将俞柯大红色的衣袍吹的鼓动起来，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乌黑的发，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和过分红艳的嘴唇使他整个人透着惨烈的气息，挥之不散。

    俞柯伸出手取下宋祁渊之前为他别的玉簪，散开的长发瞬间被风吹散，贴着他的脸庞。他将头发轻轻拨开，认真端详着那根簪子，轻声道，“祁渊，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断了就断了，即使再拼凑回去也始终会出现一道裂痕，永远无法消失。所以……”

    “咔嚓”

    俞柯用力捏碎了玉簪，然后放手，任由簪子在宋祁渊放大的瞳孔中直线下落，最后掉入天河之中，不见了踪影。

    “断了的东西就让它断了吧。”

    “只因为我的实力强大，所以被所有人忌惮。不管是仙界还是魔界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日都在想着怎么除掉我。”

    “我知道自己做过很多错事，我现在也向你们道歉，”他看向宋祁渊，道，“祁渊，我为杀害了你的家族道歉，对不起。”而后他将目光转向顾锦城，道，“锦城，擅自摆布了你的人生，对不起。”

    依次道歉之后，他沉默片刻，继续道，

    “我是天魔，诞生于混沌之中，没有父母亲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几个能放在心里的人。除了死去的十二魔使以外，王多菊算一个，阿九算一个……”说到这里，俞柯伸出手指指了指宋祁渊，道，“你也算一个。”

    宋祁渊心中一颤，紧盯着俞柯，却没有开口。

    “可是王多菊被你杀了。”

    十二魔使也被你杀了。

    俞柯眨眨眼睛，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流泪，他却笑了，心念一动，俞柯从扳指中拿出了那张深红色的面具，继续道，“祁渊，我不想喜欢你了。”

    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他放在面具上的手微微用力，宋祁渊双目欲裂，大叫道，

    “不要!”

    “咔嚓”

    暗红色的面具化为粉末，被风吹到空气中，片刻便散了。

    俞柯看着红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飘远，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过往，心中苦涩难当。他本应该永远肆意妄为，活的潇洒自如。却因为一个游戏赔上了自己，最后将一颗心放在了仇人身上。

    重活一世，他放弃了嚣张恣意的态度，收起了刺人的锋芒，小心翼翼地权衡着身边的一切，想要保护所有人，最后却反遭陷害，失去了最信任自己的人。

    ……俞柯呀，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活的太累了，上一世加上这一世我活的太累了……

    我信任的人背叛我，我爱的人逼迫我，忠诚于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俞柯长叹一口气，后退数步，离着宋祁渊又远了些，苦笑着，“我这人活的多么失败。”

    宋祁渊察觉到不对，脚步微动就要追上前，却被俞柯的一个手势止住。

    “听我把话说完吧。”俞柯淡笑着，将手指放到额头上引导出自己的神识小人，将他放在手心，对着面前的人说，“祁渊，我求你件事，你答应我，我就跟你回去好不好？”

    “好，师父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宋祁渊心中狂喜，压下那越来越躁动的不安感，重重地答应了他。

    俞柯望向生途域的方向，看着那被战火熏红的天，轻吸一口气，手上猛地用力捏碎了那金光闪闪的神识小人，登时觉得脑中一阵剧痛传来，意识随之变得越来越模糊，四散的金色光点将他的周身包围，像是在空中开出了一朵金色的花儿，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说，

    “永远停战吧。”

    随着尾音的结束，失去了神识控制的身体便快速向着天河坠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俞柯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睁大了眼睛，将向他冲过来的宋祁渊的面目死死印在了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