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章嘿嘿一笑:“倒也不是没有收获,从屋后一处刚松过的土里挖出药渣,我也一并带来了。”
柏章将药渣放在桌子上,林楠绩凑过去看了看,黑乎乎的药渣,他不懂药,也能看出种类繁多,还有许多见所未见,倒是认出几味人参:“是新的药,刚熬没多久,这人得病成什么样,下这么猛的药。”
“还全是续命的,想来是病入膏肓,生生用名贵药材吊了回来。且大病不是一日两日,至少有两三年。”
“不仅如此……”柏章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李承铣,“这药里有很多是用来清除丹药余毒的。”
丹药余毒?
在场人都心神一凛。
提到丹药,他们只能想到两个人。
先帝,和废太子。
林楠绩下意识去看李承铣的脸色。
【先帝驾崩后,可是埋入皇陵的,况且他那么大岁数,身体早已被丹药掏空,穷途末路,又是被太医院诊断,不可能是先帝。】
【难道是废太子?】
【不会吧?人死了还能诈尸?】
林楠绩想到一件事,心里忽然不确定了。
李承铣面上看不出表情:“继续追查。”
华衡和柏章领命:“是。”
李承铣将黔州的事情交代下去,就准备回京了,华衡在黔州还要继续追查兵器一事,要过段时间进京,不过临走时,他拉着林楠绩说了很多话,主旨是不能让李承铣太早得逞。
林楠绩:……恐怕已经得逞了。
***
回京路上,马车从黔州往杭州方向行驶。
天气仍然有些炎热,廖白帆在前面领头,前面一辆马车坐着方文觉王徽和柏章,后面一辆马车坐着李承铣和林楠绩。
林楠绩将车窗的帘子掀开,让风透进来,靠在旁边微眯着眼休息。
离京的时候是春天,现在已经是盛夏了。
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安静的侧脸,手掌微微发汗:“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心音的事,不能再隐瞒下去。
“其实我能听见你心里在说什么……”
林楠绩丝毫未动。
李承铣一怔,伸手摸了摸林楠绩白皙的脸颊。
林楠绩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李承铣的呼吸都放轻了。
好乖,不忍心打扰。
要不等醒了再说吧。
李承铣坐到林楠绩旁边,将他的头一点一点挪到自己肩膀上。
就在岁月静好的时候,突然传来林楠绩的心音:
【狗皇帝……骗子……】
李承铣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他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试探着轻声问道:“要是你发现他隐瞒你,你会怎么样?”
【隐瞒……?】
【……那就死定了……】
李承铣呼吸一窒,瞬间不敢动作。
总感觉,会很严重。
到了客栈,林楠绩才悠悠转醒。
起先他确实是装睡,但皇上的肩膀靠着过于舒服,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客栈空房不多,只能将就一下,李承铣自然是和林楠绩一间,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方文觉和王徽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晚,两人同榻而眠,李承铣又想旧事重提:“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林楠绩在被子里蠕动,翻过身面朝他,薄被盖住下巴,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漆黑的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李承铣。
乖乖躺在被窝里的林楠绩过于好看,李承铣被眼神吸引,连想说什么都差点忘记了。
林楠绩软声开口:“皇上想说什么?”
今天的林楠绩格外乖巧,一双眼睛仿佛有千万点光亮蓄在其中。
李承铣握着他的手腕:“其实我可以听见你的心声。”
林楠绩先是一怔,然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那你听见我想亲你了吗?”
情话过于直白,就连李承铣都抵挡不住。
握在林楠绩手腕上的力道顿时一紧,呼吸紧促起来,抬手托住林楠绩的后脑,印上一道轻柔的吻,然后慢慢加深。
吻完以后,两人都有些微微气喘。
李承铣思绪回笼,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什么时候说了?
不对,林楠绩以为他在说玩笑话。
李承铣陷入自责和郁闷。
林楠绩太单纯,根本没有想到心声被他听见。
他怎么能瞒着他呢?
林楠绩将李承铣的神情尽收眼底,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李承铣对林楠绩更加无微不至,然而一路上,竟然都没有找到机会坦白。
一路疾行,又换乘水路,一个多月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过了城门,林楠绩掀开帘子,瞧见一路上热闹繁华的景象,内心触动不已。
【终于回来了!】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京城。
对于皇上回京这件事,朝野也很震动,马车一路走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冯元秀带着文武百官前来迎接,地上乌泱泱的跪了一片,两边更是兴奋的百姓。
毕竟皇上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的。
众人眼皮子底下,随行的侍卫训练有素地摆好矮凳,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个面容俊美无俦气度凌厉的男子走了下来。
文武百官顿时跪拜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铣下车,抬手:“众位爱卿平身。”
就在一群大臣从地上起来的时候,马车帘子又被掀开了,爱好八卦的大臣们纷纷投去目光,目光之中八卦之色涌动。
难道是皇上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
不错不错,果然是江南风情迷人眼啊,皇上任由他们这么上书开枝散叶都不肯广纳后宫,结果去了一趟南方,就带回来美人。
瞧瞧,这小手白皙嫩滑,定是个水灵灵的美人!
当帘子掀开,马车里的人露出真容后,所有人都到抽一口凉气。
林……林公公!
冯元秀老脸差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李承铣,目光深处有一丝惊恐。
太,太监啊!
林楠绩从马车中下来,对上诸位大臣的视线,心中埋怨:【都说了不要同乘马车到午门了,被诸位大臣看见我和狗皇帝同乘一车,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李承铣也觉得很无辜,林楠绩睡得太香,他不忍心吵醒。
林楠绩走到李承铣旁边,对上冯元秀的视线,拱手行礼:“冯大人别来无恙。”
冯元秀半晌回神,向来策论很好的嘴都只会复读了:“无恙,无恙。”
李承铣朝众人道:“即刻回朝,朕有事宣布。”
大殿之上,一片森严,文武百官列位,李承铣换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龙椅之上,身旁是许久不见的汪德海,见着李承铣差点老泪纵横。
林楠绩跪在大殿之上,聆听李承铣的圣旨。
“先帝在位时,黔州总兵林如坚被诬陷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如今朕命人查证当年内情,原是有人诬陷,在先帝面前进献谗言。”
文武百官听到李承铣突然提起已故多年的林如坚,都有些吃惊。有些年轻的官员,甚至不太清楚这个名字,只有冯元秀、王文鹤、郑永年这批老臣,脸上浮现震惊的神色。
王文鹤脸色有些摇动,走出列:“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可非儿戏。”
当年弹劾林如坚,还有都察院的一份功劳,王文鹤当年还是个六品的经历,但也曾经手过此事,明明证据确凿,怎么会在十七年后突然翻案。
李承铣抬了抬手:“柏章,你来说。”
王文鹤愈发震惊,柏章是他的下属,竟然也知道此事。
不过想到此次皇上微服私访,途径杭州府和黔州府,拔出不少贪官污吏。若是到了黔州,发现当年林如坚一家抄斩的冤情,倒也说得过去。
柏章将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朝廷文武百官都震惊沉默。
没想到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轰轰烈烈,却有着天大的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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