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年也不气,她们的见识,铸就了她们的认知。
“可是,女子真的要成婚?真的需要依附男子吗?”祁秋年问出灵魂一击。
姑娘们顿时哑声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们不论从前家境如何,被灌输的思想,也都是要嫁人生子的。
即便是被卖进青楼,老鸨也会跟她们说,只要伺候好了恩客,恩客赎她们回去,她们就可以享福了。
祁秋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们可知,青楼女子,即便是赎身做小妾,也只会是贱妾,贱妾意味着什么,你们明白吗?意味着,如果赎你回去的畜生把你玩腻了,他甚至可以把你送给别人玩,甚至是拿去和别人交换妾室。”
贱妾,是没有人权的,而能去嫖的男人,又有几个不是色中饿鬼?
很恶劣的行为,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现象并不少,有的时候,这种贱妾,还能成为某些权贵的社交工具。
祁秋年剖开最残忍的真相,“再退一万步,主家人还可以,但即便是你有幸生下孩子,可当家主母,还有那个男人,能容得下家里的孩子是青楼女子所生吗?去母留子的后宅故事,你们没听说过吗?”
他一字一顿,“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中,这滋味真的好受吗?如今你们确实还年轻漂亮,等你们年老色衰,何处才是你们的容身之地?”
玉娘想反驳,她十一岁就被卖进青楼了,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可是已经辗转过几个地方了,确实是听说过哪里哪里的姐姐,又过上好日子了,主家多么疼爱她。
可是她听说得最多的,却是姐妹被赎回去,然后被主母欺辱,甚至是丫鬟,都能踩她们一脚,然后没几个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她也害怕,可她依旧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她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祁秋年继续说,“如今,有一条康庄大道等着你们,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也不会被人看不起,至于那些不美好的曾经,确实给大家带来了苦难,你们害怕被人指指点点,可是人这辈子,是活在别人的口中吗?把自己的日子过舒坦了,这不比什么都重要?”
过些日子,这北宜,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新鲜事,层出不穷,谁还记得这些姑娘们呢?
他耐下性子,“纺织工厂的织女,工钱确实比不上青楼赚的快钱,可从前,你们赚的钱,能有几个落在你们口袋里?但工钱,本侯爷可以给你们承诺,每月都会如数发下来,做得好,还会有奖金。”
不少人都心动了,能凭本事赚钱,还包吃住呢,她们存一些钱,给自己准备一点丰厚的嫁妆,过几年,找个家里穷的男人嫁了,是不是也可以?
到时候再生一两个孩子,这辈子就差不多了。
祁秋年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想法,又道:“男人绝对不是女性这一生的必需品,何必一定要嫁人呢?姑娘们,格局放大一点,等你们有了钱,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不如去牙行买一个?身契拿捏在你们手里,这不比依附别人更好?”
有姑娘听得双眼发光,可是万一那人不愿意怎么办?没有孩子怎么办?对于男人,她们大多其实都已经对男人死心了,就想要个孩子傍身。
若是买回来的男子,不愿意,她们也总不好强迫人家做那档子事儿吧?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靠谱啊。
嫁人就不一样了,这世道,还有好多穷人娶不上媳妇儿呢,能有人愿意嫁,他们就得感恩戴德了,更别提她们还能自带不少的嫁妆呢。
等过几年,这事情淡忘了,到时候就说自己是嫁过人的寡妇,嫁远一点,人家也未必会知晓她们的过往。
到时候,生活在村子里,种地维生,虽然苦一点,但至少是清白人家了。
其实这想法也不错,也确实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但祁秋年又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初衷也只是想要个孩子给你们养老?或者,你们瞅着哪个未婚的男子顺眼,勾搭一下,睡他几天,有了孩子,咱也来个去父留子,咱们自己又不是养不活孩子,干嘛非要个男人来掺和你们的日子?”
即便是在青楼待过的女子,听到祁秋年这番话,也都没忍住脸红了。
这,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听起来,怎么感觉很爽的样子?
若是被普通人听到这番话,保准要骂这个侯爷不知廉耻了,可她们不同啊,她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了。
好像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姑娘们双眼放光。
“姑娘们,想想你们曾经见过的那些村里的已婚妇人,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真的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祁秋年也不是吓唬人,实在是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很操。蛋,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还轻松一些,里里外外都有人伺候。
可是村里的姑娘,嫁了人,就得伺候公婆,照顾一家老小,家里的活儿干了,农活儿也得干,甚至还有不少妇人,临产前都还在地里干活儿呢。
仿佛一位六边形战士。
姑娘们若有所思,特别是那些被丈夫卖掉的女子。
她们要起早贪黑,伺候家里的老人,小孩,还要照顾丈夫的衣食住行,忙活一整天,最后也只能讨一句,钱也不会赚的废物。
现在细想下来,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过得犹如牛马,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如果没有男人,只要一个孩子,她能赚钱,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即便是以后这工厂不开了,这工厂学到的手艺,日后也是一门可以糊口的营生。
织布呢,自己织布,拿出去也是能卖钱的。
养活自己和一两个孩子,总比养活一大家子人要轻松得多。
可是,还是有几个姐妹哭出了声音,即便是这样,有了希望,可她们在楼里,早就坏了身子,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怎的又哭了?”祁秋年有些疑惑。
陈绿梧简单地替她们解释了几句。
祁秋年叹息,“本侯改日叫大夫来给你们看看,能治的就治,不能治的也别气馁,这天底下,这么多无父无母的孤儿,咱收养一两个,从小养大,当成亲生的,日后不也一样孝顺你们吗?”
是这个道理啊,姑娘们也互相安慰着。
被祁秋年这么完全不着边际的一通胡乱开导,可这些开导,比那些人劝她们想开一点,好死不如赖活这种话,要悦耳动听得多了。
现在,这些姑娘们的情绪确实都好了很多。
至少比祁秋年来之前,她们看不到未来那种恐惧要好得多。
最起码她们现在有选择了,也有了希望。
不会再轻易寻死觅活了。
陈绿梧目光灼灼,她从前的家境其实在北宜算不错的了,父母也对她不错,可是她的父母家人,都教导她,要温顺懂事,要三从四德,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
即便是她会读书识字,也是因为等以后嫁了人,才好替夫家管理家中收支,或者管理自己的嫁妆。
有时候她都有些错觉,好似她的家人不是在培养自己女儿,是在给外人培养一个媳妇儿。
但是今天,侯爷,让她见识到了这世界的另一面,给了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
女子,也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她们不需要依附男人,凭借自己的双手,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她的父母家人都被李季害死了,就剩一个哥哥,当初被打断双腿,扔到乱葬岗去了,可是没找到尸首,如今还不知所终,她想要去找哥哥,但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找呢?
还不如留在家乡,若是她哥哥还活着,听到风声,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祁秋年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知道陈绿梧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清醒的女孩子。
其实,他今天说的这些话,略微有失偏颇了,也有些太过于偏激了。
这个世界当然是不缺好男人的,也肯定会有男人不会嫌弃这些女子,愿意与她们成婚,和和美美,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原本,她们流落青楼,也不是她们的错,她们也只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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