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家里来了客人,那就都别闲着了,想吃就一块帮忙!
廖为安:“……”
他此生从未进过厨房,周夫子怎么还敢让他帮忙!
周自言表示,不会做饭还不会摘菜吗?
喏,拿着小篮子,去门口蹲着摘菜吧!
宋卫风看着门口蹲下的身影,那般寥落,那般凄凉。
周大哥让廖掌院做什么,廖掌院就做什么,不敢有半点怨言。
他那在书院威风凛凛,受人爱戴的廖掌院,在周大哥这里,好像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最后还是周自言担下主厨重担,大展身手,做了三菜一汤。
香炒猪肉,清灼菜心,凉拌野菜。
大庆还没有辣椒出现,所以粟米三鲜汤里放了花椒,来增加辣味口感。
廖为安真的太久没有和周自言一起同桌吃饭。
此时眼前是熟悉的菜肴,做菜人也是熟悉的人,只是他们两人却不在熟悉的庆京省,而是在南边一处小城镇里。
时光飞跃,物是人非。
一时神情恍惚,悲从中来。
宋卫风将碗筷替廖为安放好,却发现他的廖掌院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无法自拔,不免奇怪,“廖掌院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不动了。
“别理他,可能被我香迷糊了。”周自言瞧了廖为安一眼。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怕是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周自言挽袖为宋卫风添菜,“别理他,快吃。”
“多谢周大哥。”宋卫风捧着自己的小瓷碗,面带羞意,却悄悄藏好,不愿被人发现。
用过晚膳,宋卫风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小辈兼学生,自觉去洗刷碗筷。
周自言收拾桌上狼藉,“廖为安,你一顿饭居然吃四个大馒头,林范集怎么还没把你扫地出门。”
廖为安在旁边,想帮忙,却被周自言拥出去。
周自言可太了解这位廖掌院了,京中少爷,哪里会干活,不把他的碗筷摔碎了才怪!
“周夫子,许久未见,可否留宿一夜?”廖为安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周自言身后,周自言去哪,他也去哪。
虽然没什么用,但跟得紧。
周自言甩掉手里的抹布,“我这儿没有多余的房间。”
他这个小院子,总共就一间房。
他为了享受,还放了一个特别宽敞的架子床。
没有地方放第二张床了。
“不妨事,不妨事,不为住宿,只为探讨。”廖为安揣手紧贴周自言,“实不相瞒,最近学生在做学问上遇到一些问题,想向周夫子请教一二,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师门以前经常跟着林相公一起夜访周自言府邸。
多少个日日夜夜,几人一起秉烛学习,夜谈学问,那般快活,那般纵情,实在令人难忘。
“你还好意思提以前。”周自言准备和廖为安好好说道说道,“你自己说说,哪次不是我和林范集在吵架,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在旁边打瞌睡,再要不然就是自己看自己的书。你们何时参与过我和林范集的讨论?还好意思说。”
林范集那个小老头,在他的地盘上也不减气势,经常和他争吵。
一争吵就没完。
他那几个徒弟,耳朵好像全都堵上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也不劝架。
廖为安在袖中搓手,实在紧张,“您和老师争论,我们……我们不敢插嘴啊。”
他们要是插嘴,下一瞬就能被老师拿着笤帚打。
周自言顿了顿,想到一个解决办法,“打地铺,接不接受?”
“妥,妥的。”廖为安只要能留下,打地铺也行。
宋卫风洗刷完毕,刚从厨房出来就得知,他的廖掌院要在这里留宿。
怎么回事,来的时候两个人,结果他要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而且……廖掌院何时与周大哥这么熟悉了?
“我与周夫子相谈甚欢,有许多理念都相同,想趁此机会再深交。”廖为安深知自己这事做的不太地道,连忙补救,“宋学子,这样,明天一早,我与你一起回去,若是耽误了课程,夫子私下为你补回来。”
“廖掌院要留下,学生自然无异议,只是……”宋卫风不敢说实话,其实他也想留下,想与周大哥亲近。
可他与廖掌院不同,廖掌院是男子,他是个哥儿……
周大哥最是守礼,怕是不会接受。
果然,‘让宋卫风也留下’这个念头,周自言连起都没起过。
周自言自然而然认为宋卫风是要回宋家,于是拿起院门边的灯笼,点燃灯笼里的烛火,“卫风,早些回家去吧,我送你一程,免得宋伯父和豆丁担心。”
见状,宋卫风泄了气。
他就说么,周大哥最是守礼,简直就是一块木头。
他的路,还长着呢……
周自言挑着灯笼,留在百米之外,看着宋卫风回宋家。
绝不逾矩,不留下一点话柄。
“……”宋卫风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只有一点烛火,明明灭灭。
他连周大哥的脸都看不见。
算了。
宋卫风轻声道:“周大哥,你等一下。”
说着半掩门扉,进屋去。
周自言等在原地。
不一会,宋卫风又抱着一床被褥出来,快步走到周自言面前,“周大哥,这是家里新做的被褥,你拿去给廖掌院用吧。”
“不用,我家——”周自言刚想拒绝,却突然想起来,他确实没有多余的被褥!
宋卫风笑,“周大哥,你搬家那日,有多少被褥我都见过了。给你,拿着吧。”
宋卫风居然能注意到这么小的事?
还特意拿自己家新作的被褥出来替他招待客人。
“宋啰啰,你可真是七窍玲珑心呐。”周自言这人真是贱嗖嗖的,拿了人家被褥,还非要提那个小名。
宋卫风不会和周自言生气,却还是白了周自言一眼,“周大哥,你为何不能忘记这个名字。”
周自言将头放到被褥之上,眨眨眼,“周大哥别的喜好没有,就是不能抗拒可爱的事物,这名字简直可爱到心里去了,自然不好忘记。”
“……当真可爱?”宋卫风忍不住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还是不觉得可爱,只觉好笑。
周自言责怪眼前之人,“你看看,之前讲过的内容你都不记得,还不如豆丁呢。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之下的人。可爱的,自然也是名字之下的宋学子,我这可爱的意思,是——”
宋卫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大哥说他可爱?
周大哥说他可爱!
难不成周大哥终于懂他的心意了?
宋卫风难压嘴角笑意,“……可爱吗?”
周自言摇摇头,“话不可听一半呐。周大哥的可爱,是指可文可武,爱人以德。卫风,你确实可爱,但是——”
“……”宋卫风的心刚飘起来,瞬间又跌下去。
他就说么,周大哥就是个木头,怎么可能说他可爱。
不过,周大哥这块木头,是个黑心木头,净耍着人玩,讨厌死了。
“周大哥,你快走吧。”宋卫风不想再听后面的话,旋身离开,脚步不停。
那重重的步伐,一听便是生气了。
周自言的声音飘在身后,“卫风,你瞧你,话又只听一半。周大哥的可爱,虽然是指可文可武,爱人以德,但未必没有别的意思。”
宋卫风定住,并未回头,“这次还有另一半没说完的话吗?”
周自言抱紧被褥,笑道:“没有了,没有了,周大哥发誓,真的没有了。”
“哼。”宋卫风轻哼,径直往家走,只是那上翘的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下。
他就说么,周大哥这块木头,是个黑心木头。
周自言抱着被褥回家,给廖为安铺了个厚厚软软的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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