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悉连谷的身体却是忽然消散,黑刀一刺而空怦然落地,而后空中又缓缓聚成一个人形。
是幻像.......
仙族众人松了一口气,阎秋司却是捏紧了拳头。
于此同时空中的悉连谷继续开始说话了。
“阎秋司,你杀不了我.......”
阎秋司目光生狠,耳朵轻轻侧了侧,仔细的辨认着悉连谷的方向,面上却仰头望着悉连谷,低声说道:“樊镜,你想做什么?将我师父放下来........”
悉连谷笑了笑说:“阎秋司,你的师父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只有你可以救他.......”
听见这句话,阎秋司的双眸猛的一震,就连身后众人的声音也忽的嘈杂起来。
林倾白却是倚坐在笼中,艰难的抬起手,嘴巴张了张,声如蚊声的说:“别.......”
别让他知道........
别让他知道........
林倾白拼命想要阻止,可是悉连谷却是半分面容冷淡,悬于半空中,薄唇轻动,将曾经刺向了林倾白的那一把把尖刀,又狠狠的刺向了阎秋司。
“清元仙尊是我仙族百年以来唯一可能成神的仙人........”
“神是两面,需要善恶交融,清元仙尊的魂丹太过澄澈,只有善,无恶........”
“唯有一速成之法,便是寻一至恶之人,将仙尊的魂丹放入他的体内.......”
“只需百年,可获得善恶交融的魂丹,清元仙尊便成神........”
“而那个为他炼丹之人———就是你。”
“阎秋司,你若不肯献祭魂丹,清元仙尊今日便会魂飞魄散........”
悉连谷的声音没有感情,却由四面八方传来,听的令人心思震荡,另林倾白心痛如绞。
“别说了........”
“别说了........”
林倾白白色的袖摆动了动,用力的浑身颤抖,口中低声的想要阻止悉连谷继续说下去。
几个时辰以前他和阎秋司才见过。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独处在昏暗的殿室中,没有痛苦,没有戾气,只有柔情与平和。
阎秋司拿着自己新编的竹叶人,告诉林倾白哪一个是他,哪一个要送给越辉和晴公主的新婚贺礼。
然而却是如今,不过做一场梦的时间。
睁眼之时,魔族变的疮痍满目,贺礼再也送不出去了,而他们二人之间,像是又隔了很远........
悉连谷口中的毒刀毫不留情。
她丝毫不在意阎秋司是她养了千年的孩子,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是一声声的唤过她阿娘的孩子。
她继续道:“阎秋司,你一直以来,只是清元仙尊的炉鼎。”
“阎秋司,你说你喜爱清元仙尊,如今仙尊大道将成,你若不能献祭,何来言爱?!”
不是的......
不是的.......
林倾白看见他的小徒弟站在废墟之上,浑身都是伤,满脸的血迹和灰尘,那双让他引以为傲的黑翅,此时残破不堪,骨头断裂,一只翅膀竖起,一只翅膀耷拉了下来,衬的他好狼狈,好可怜。
阎秋司听见这番话,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望着被锁在金丝笼里的林倾白,表情懵了好久。
就像是郗安小的时候,师父将他最爱吃的糖果给其他的小朋友,他眼中茫然又好似有些无助。
后来郗安长大了,林倾白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个表情。
好多好多年了,几百年了.......
那个表情看的林倾白心疼欲死。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恨不得拿起一把刀将自己给杀了。
他死了,他的安儿就不用听见如此残忍的话了.......
阎秋司从生来就是魔族万人之上的皇子,一步步踏上皇位,受万民朝拜。
他一生骄傲,从不容失败。
可是现在悉连谷居然说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林倾白而存在。
当着他万千子民的面说他的存在毫无意义!
说他从生下来只是林倾白的炉鼎,只是一颗被人摆弄的祭品........
林倾白死死的抓着金丝笼的栏杆,不顾浑身通流而过的电流,不停的对阎秋司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安儿........安儿.......”
他想告诉他的安儿,他不需要他来献祭!他不需要成神!他什么都不需要!
他只想要他的安儿可以好好的,可以慢慢长大........
以后变得成熟,变得快乐.......
不要再那么苦,那么累了......
可是林倾白身体太虚弱,即便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他也只是挣扎着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阎秋司仰着头,纯黑的眼眸一动不动望着林倾白,茫然无神的目光像是能割破林倾白的脉络,刺穿他的心脏。
他声音低哑的问道:“师父,是这样吗?”
林倾白颤抖的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在地上。
他不停的摇头,不停的摇头。
可是阎秋司看见林倾白那满脸的泪,一切都明白了。
他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半响他仰起头的时候,望着空中青衣飘飘的悉连谷,开口问:“我要如何献祭?”
悉连谷顿了一下,似没有想到会如此的容易,她抬手长袖一挥,又念了两个符咒,地上猛地燃起了一道血红的法阵。
那法阵外圆内方,又宽又大,闪着刺眼的红光,覆盖了整个路面,中间布满了奇怪的花纹和符咒。
法阵出来的同时,风沙四起,所有人都被法阵的法力吓得连连后退。
只有阎秋司迎着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悉连谷指了指法阵最中心的一个小圆,说:“只要你站在其中即可。”
阎秋司望着法力庞大的法阵,歪着头研究了一会,忽然就笑了,他低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悉连谷望着阎秋司,没有做声,让他问。
所有人都以为阎秋司会问一些当年的事情。
比如悉连谷对他可曾有过真心?
比如悉连谷对他可曾有过心软?
比如悉连谷对他是否一直是利用?
再比如.......悉连谷的此番谋划,林倾白是否知情?
可是这些老套的问题阎秋司一个都没有问,他只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低声说了几个字:“曼兰花籽是不是你放的?”
时到今日,悉连谷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她说:“是。”
下一秒,阎秋司眸色一厉,侧过身,对着魔族队伍抬起手,指尖之中燃起浓浓黑雾。
于此同时空中悉连谷的神色大变,面容扭曲。
下一秒,猛的从魔族的将士中飞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身铠甲,却身材干瘦,面色暗黄,被阎秋司吸的悬浮于半空中。
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士,被阎秋司抓住之后,在空中不停
的挣扎。
仙魔两族之人皆是不明白阎秋司是何意。
阎秋司却是歪着头,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转过身问枫绾:“越将军是怎么死的?”
枫绾垂眸道:“禀王上,是被仙族的内应一箭穿心而死。”
阎秋司挑了一下眉,说:“好.......”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阎秋司猛地挥出一把黑色的短匕首,速度极快,只听噗嗤一声,刺穿了那将士的心脏,竟然将他生生的钉在了山壁之上。
而后阎秋司抬手,又是一道一记短刀飞出,刺穿了将士的魂丹。
变故来的太快了,那将士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望着阎秋司,口中艰难的说:“你......你........”
阎秋司冷冷的望着他,说:“在空中看人要俯视........母、后。”
随着阎秋司这声母后,那将士身上的伪装术也一点点的褪去,露出了悉连谷原本的青衣和那一张美丽绝艳的面庞。
悉连谷身上大半的法力都废在铸造法阵之上,自知是打不过阎秋司,所以用伪装术化身在魔族将士之中,却没有想到还是没有逃过阎秋司的眼睛。
她嘴角残血,笑了笑说:“好.......好........不亏是我教出来的.......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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