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风来的烈,正欲上来的人被风吹的连连向后倒退,而后竟是被那杀气逼的不敢再向前一步,却又不敢退下。
雪飘浮落下,落在阎秋司的铠甲之上。
阎秋司的身影跪的笔直,膝盖淹没在冰凉刺骨的雪堆中,寒风吹起了他额间的飞发,而他的目光沉寂,不在乎旁人如何说,只是双眸沉寂望着紧闭的殿门。
阎秋司的这一跪,将战场的所有人都弄懵了,魔族的人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也不敢打了,只能冲到了阎秋司的身后,守着他们的王上。
仙族的人脸色更是夸张,皆是不敢置信,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他们像是做梦一样,连攻击都忘记了。
那人是谁?
是让三界都闻风丧胆的魔皇!
是恨不得将仙族之人都捏碎的死仇!
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弯下膝盖,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臣服。
而现在他却跪在仙族之地。
当着所有仙魔两族的人,跪在了他的仇人清元仙尊的殿前.......
“这.........这是如何.........”
“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是不是魔皇阎秋司.........”
“他这是在跪谁.......”
........
周围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萦绕在殿前。
仙族的众人反应过来,有些人手持刀剑,想要趁着这个好时机冲上前攻击阎秋司,却又不知道这是不是阎秋司的计谋,一时之间不敢再动。
而魔族众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也不敢退下,只能乌泱泱的站在阎秋司身后。
方才还战的激烈的喧闹声骤然停下,双方手持刀剑相互对峙,局势紧绷,却又无一人敢率先出击。
雪下得更大,即便是仙界之人也很少
有人能忍的了如此寒意。
阎秋司跪的时间久了,渐渐有些人坚持不住,从殿前的场地上陆陆续续的退下了,一路上却是紧盯着阎秋司不放。
这些人虽是当着阎秋司的面不敢议论,但是他们退下之后一下就炸了锅。
此等震惊整个仙界的画面,所有人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
阎秋司跪在雪地中,雪落肩头,就连睫毛上都落上了飞雪,甚至连望着林倾白殿门之时都被遮住了眼睛,眼前一片白芒,有些看不清了。
他阎秋司这一生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从不知错,从未悔改。
可是这一次,他面对他的师父,自知伤害了他的师父,有愧难当,罪孽深重,犯了大错,无可弥补。
只是.......曾经在凡间,他做错了事情,师父总是让他罚跪。
犯的错误小一些,便是半个时辰。
犯的错误大了些,将师父给气着了,便是一个时辰。
若是错误再大一些,将师父气病了,那便不用师父多说,阎秋司自己就能跪上两个时辰。
跪的时间若是再多,林倾白就舍不得了。
这一次他做的错事有些太大。
所以他要跪的时间久一些。
只要跪的久了,师父一向心软,会原谅他。
于是阎秋司这一跪,就跪了七天七夜。
太阳出来,地上的雪化了,变成了一个个水洼,好不容易水洼被晒干了,暖和了一些,到了第六日风雪又来了。
这次的风雪更大更烈,一下就是一天一夜。
原本站在空场地上的双方将士也支撑不住了,仙族的将士陆陆续续回去了大半,只剩下林倾白的几个徒弟还守着,不敢对阎秋司放松戒备。
而魔族之人,自然是魔皇不退,他们也不敢退,一个个站在雪中,都要冻成雪人。
可冻得最狠的就是阎秋司。
风雪盖天,阎秋司跪着,不用法力,一动不动,那雪几乎淹到他的腰间。
此等寒意,莫说是凡人,就是法力不高的仙人也早被冻死了。
坊婳担忧的想要上前问两句,可是还未开口,就被阎秋司抬眼时眼眸中的死寂给吓着了,立刻又倒退回去,不敢再多说一语。
就连守着林倾白殿门的牧妍和莫御罗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
“你说这阎秋司到底是何意?”
“不知啊.......”
“师尊闭关修养的时间还有五日,我瞧着这魔皇若是再跪上五日,怕是雪都能把他给埋了。”
“埋了好啊,他若没了那可是三界一大喜事啊。”
“........也是,应该让师尊再多闭关几日。”
然而这话还未散,第七日清晨,日头刚出,林倾白的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声音不大,却犹如钟鸣,让殿前守着的数千人同时回首望去。
日出暖光落入殿内,林倾白一身青白袍,迎着光步履淡淡的走了出来。
他的面容清冷,发冠高束,与凡间病骨支离的林倾白不同,与修真界没有内丹低人一等的林倾白不同。
他高高的立于台阶上,眉眼清淡的俯视着众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浑身上下都散出了与人生畏,令人仰视的距离感。
仙族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跪伏在地,齐声说道:“恭迎清元仙尊出关!!!”
“恭迎清元仙尊出关!!!”
“恭迎清元仙尊出关!!!”
刹那之间,喝声齐天,就连枝头上的飞雪都被震的簌簌而落。
林倾白却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冷不淡的恩了一声。
众人起身之后,林倾白
的那些小徒弟就绷不住了。
“师尊.......”
“师尊!”
“师尊您出来了!!!”
“师尊!您出关了!”
“师尊!怎么早了几日啊?”
“师尊,您身体好些了吗?”
所有林倾白的徒弟都簇拥而上,围着林倾白不敢靠的太近,却还是耐不住的对师尊问东问西。
而林倾白的目光却是隔着重重人影,望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那个徒弟。
那个最大逆不道,最离经叛道,最罪孽深重的徒弟........
也是让他耗费了最多的心思,最多的感情,却依旧不知悔改的徒弟........
阎秋司即便是跪上了数日,却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凌冽的王者气势,周身百米皆无人敢靠近他,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跪在雪地中。
他身上早已积上厚厚一层白雪,一身的黑色铠甲都被盖成了银白甲,从远处看就像个雪人那般,脸色被冻的青白,嘴上没有半分血色,却独有那双黑如珠的眼睛专注的望着林倾白。
天地白寂,寒风肆抚,将阎秋司身上的白雪吹起又吹落,显得那人更是孤陌。
林倾白拂开了前方的徒弟,白靴踩着雪地中,一步步的朝阎秋司走去。
那一刻万籁寂静,无人再出一语,皆是屏住呼吸望向林倾白。
阎秋司的目光紧随着林倾白的脚步而动,目光越抬越高。
直到林倾白站定在距离阎秋司五步之遥的位置。
光落在林倾白身侧,而他站在阎秋司身前,白衣泛着金光,面容清冷,就像是要审判阎秋司的罪行的审判长,又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出长剑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而阎秋司依旧是跪在地上,似凡间那般,像只等着主人抚摸的小狗,仰着头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林倾白。
第100章
林倾白站在阎秋司的身前, 风抚起林倾白的衣摆。
那轻舞白纱断断续续的飘浮,盖住了阎秋司的视线。
阎秋司仰头望着林倾白,在等待林倾白说话的这几秒中,他的呼吸声都不自觉的小了许多, 生怕会漏下一个字。
可是林倾白却许久都没有说话, 风吹着他的衣摆时,犹如雾般轻柔缥缈, 阎秋司总觉得林倾白像是下一秒被风吹走那般。
阎秋司心中不定, 望着林倾白垂在身侧手。
这一次阎秋司还想要握住林倾白的手, 抓住了林倾白的手, 好像他的师父就不会走了。
那双手还是苍白如玉, 指尖纤细, 就像是他每一次握住那般, 可以将林倾白冰凉的手牢牢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下。
可是林倾白站的太远,他甚至无法触碰到林倾白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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