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崽崽聊天?”
在外忙碌一天, 容诩回到家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请求。
“崽崽想听什么?”
崽崽自然什么都想听。
苏淮安建议:“许师兄,不如讲一讲你历练过程中的趣事?”
许师兄年纪轻轻,就能有目前的修为,又被宋峰主看重,想必是经验丰富。
“趣事?”
容诩不由得回忆自己的过往。
他修炼顺利,自打修炼之后,就没怎么在修炼上花费多少精力。
后半段修炼之途对于他来说顺风顺水,如果非要找出点可以说故事的材料,恐怕只有他被迫入道的故事吧。
他思忖片刻,讲到:“那我就说说《幽灵将军外传》吧?”
“好耶!”
苏淮安忍不住瞪大眼睛。
他明明是想让崽崽听一些务实的东西。
然而,在崽崽的捧场下,许师兄已经开始讲故事了。
与《幽灵将军大战邪修》相比,《外传》则讲的是主人公回家之后发生的事。
只不过,与前半部的畅快淋漓相比,后半部显得有些憋屈。
首先,是主人公幽灵将军在回家之后,发现自己的父亲在寻找自己的过程中去世了。
“啊!”
崽崽发出了一个惊讶的神念。
容诩解释道:“那血魔十分厉害,在抓孩子的过程中,为了击退追击者,放出了一种血毒。”
那血毒在平城弥漫,凡体肉身在碰到这血毒时,都会在顷刻间化为血水。
其他人见了这血毒,为了保命自然避之不及,可幽灵将军的父母,以及失去孩子的父母们非但不避,反倒是冲上去。
“阿爸。”
崽崽忍不住放出一个伤心的神念来。
苏淮安也没想过,一个英雄冒险主义的故事会有这样的发展。
但他从打心底里觉得,这样的故事对于膨胀的崽崽来说,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警戒。
“然后呢?”
“然后,幽灵将军也受伤了。”隐约的烛光下,许师兄竟然笑了笑。
从这笑容中,苏淮安竟然看出了两分嘲讽。
“那血魔哪能简简单单被一群小孩子打败——那幽灵将军靠着吞下血魔的魔丹,这才找机会杀死了血魔。”
“……魔丹?”
苏淮安也愣神了。
“是血魔的根基所在。”
容诩介绍道:“这血魔,是一个上古遗族。”
“遗族?”
……留下的族群吗?
“这还得从界膜讲起。”在苏淮安面前,容诩极为耐心。
原来,在界膜升起之前,有许多外界的修士滞留在本界,后来,界膜升起之后,他们无法穿透界膜,只得被迫留了下来。
“血魔原本是三千大世界中的一种上古魔物,滞留在本界之后,无法离去,只得靠着劫掠抢杀来生存。”
“然后呢?”崽崽忍不住问,“幽灵将军然后怎么了?”
“他也变成了一个魔。”
“啊?”
容诩道:“他吞噬了血魔的魔丹,濒临死亡之际,遇到了他的师父。”
“为了活命,他先是靠修正道之法压制住魔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又改修了魔。”
崽崽遗憾地问:“幽灵将军也变坏了吗?”
容诩沉思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咳,许师兄。”
感受到崽崽的抽泣,苏淮安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容诩回过神,发现自己一个故事,竟然把崽崽给惹哭了,连忙补救道:“但是,幽灵将军变成魔之后,就再没有了别的邪魔了。”
“?”
崽崽停止了抽泣。
“幽灵将军杀掉了其他的邪魔。”容诩道,“至此之后,不会再有小孩子再被邪魔拐走了。”
崽崽的情绪立刻阴转多云。
“我就说嘛,幽灵将军最棒了!”
“幽灵将军果然是大英雄!”
崽崽年纪还小,并不懂这其中的曲折,只要听到了最后的结尾,就心满意足。
“好了好了,该睡了。”
苏淮安将崽燙淉崽哄睡着,起身送许师兄送到门口。
“师兄,多谢你抽时间陪崽崽玩。”
“是崽崽陪我说话才对。”容诩含笑道。
没有了崽崽在场,两人说话时,气氛仍然有一丝尴尬。
“那个故事……”苏淮安忍不住道。
“我编的。”容诩云淡风轻。
苏淮安松了口气:“那就好。”
见面前人递过来一个疑惑的表情,苏淮安解释道:“如果故事是真的话,那这位幽灵将军也有点惨。”
先是丧父,又是受伤,最后还干脆变成了魔修。
从一个旁人交口称赞的除魔英雄变成魔修,恐怕遭受的舆论压力并不小。
容诩忍不住诧异看了苏淮安一眼。
“怎么了?”
容诩道:“你看问题的角度很不一样。”
旁人听完幽灵将军的故事,大多如崽崽一样,关注最后的结尾——
毕竟对于一个英雄人物来说,遭遇挫折是应当的,所有挫折,最终都会变成人物获得成就。
而苏淮安却看的是主人公这个“人”。
苏淮安将幽灵将军看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才会设身处地考虑到对方的处境,才会去想对方会不会受伤,是否会难过。
“或许是我担心崽崽会变成另外一个幽灵将军。”苏淮安想了想,答道。
他看到了幽灵将军,就想到了崽崽。
同样是小孩子,也同样背负着外界的期许。
容诩沉默片刻。
“不会的。”
苏淮安抬起头。
“有我在,不会的。”容诩郑重地道。
苏淮安愣了愣,道了声谢,然后笑道:“那到时候就要麻烦师兄帮忙了。”
话虽如此,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中的客气成分占了多数。
容诩拧了拧眉,转身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藏海护法正在房间内等候。
“尊主。”
“说。”
“有如许的消息了,只不过,我们还重伤了他,让他不小心给跑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
“还在找。”
容诩拧眉道:“务必留活口。”
“是。”
平城的夜色皎洁,只是如今已经入了深秋,一阵风刮过,透着刺骨的寒冷。
如许跨过一个房顶,捂住自己滴血的手臂。
手臂还是轻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脏腑中仿佛破了个大洞,凉飕飕的透风。
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势,他恐怕今日就会交代在这里了。
那群神秘人不知道是何来历,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域外天魔的消息,还未动手,就被这群忽然冒出来的修士给摁住了。
要不是他有秘法出逃,恐怕此刻已经被人擒住。
只是,按照此刻的伤势来看,逃走还不如不逃。
至少后者能够活命。
拼着昏迷前最后一口气,如许恢复了自己的原型——此刻的他,只期盼着自己不被追击者发现。
一夜过去,晨光熹微。
平城一位早起的民妇揉着眼睛出了门,一愣神,发现自己家院子里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物来。
“孩子他爹,你快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多时,云隐宗驻平城驻扎点的修士匆匆赶来,用笼子将这怪物装好,运回了驻点。
一群修士面对这从未见过的怪物有些心惊胆寒,最后干脆决定给睦月真人送去——
作为此刻平城修为最高的云隐宗修士,睦月真人被迫接下了这个锅。
“这……好像是一只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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