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楞了两秒,重点跑偏了:“你会抽烟?”
孙易恒垂下眼,一根烟在他的手中飞快转动,灵活的像是在炫技。
跟动作相反的是,孙易恒的语气很平静:“之前演过个烟鬼,就学会了。”
陆行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总觉得这个动作异常眼熟,脑海里飘过一堆画面,最后定格在了薄薄刀刃上,于是他瞬间恍然:“你这是在模仿转匕首的动作?”
孙易恒动作一顿。
陆行又接着问道:“你入戏了?”
孙易恒手一翻,手上的烟不见了踪影:“黄导之前找我聊过,他说我只找到了小忠的形,没有小忠的神;他说如果我实在做不到,他想让你来演小忠。”
陆行以为黄导会说的委婉一点,没想到直接往人心窝里插刀。怪不得孙易恒这些天话越来越少。
陆行叹了口气:“之前有影评人跟我提过黄导,说他用起演员来太狠,喜欢让演员走体验派的路子。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孙易恒低头叼着烟,没点,黑夜中神情淡然:“我知道。我也知道他这么说是在给我压力,让我入戏。当年我演完第一部戏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法脱离角色,还是黄导带我去看的心理医生。”
“我虽然是黄导带着入行的,但跟黄导合作的电影不多,就是因为黄导对演员的要求太高。他擅长调·教演员,而我共情能力太强,入戏后容易出不来。直到我拿了金龙奖影帝,时隔多年,才打算再合作一部电影。
结果这部电影一拖拖了两年,迟迟没开拍。我就猜到了。其实他不是喜欢让演员走体验派的路子,是体验派这个方式,能让导演最大化的对演员施加影响,在拍摄时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陆行看着阳台外的夜景:“我其实分不太清那些正统流派的演戏方式。”
孙易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小忠在剧情中的情绪转变,是一个从低到高的过程,也可以说是从疯狂到极端疯狂的过程。他背负血海深仇,为了报仇谋划了一个死局,最后向死而生——其实黄导一开始纠结过,结局到底是要同归于尽还是众叛亲离的活下来,最后他选择了后者。”
陆行:“听起来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孙易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但这是个好剧本,非常好的剧本,所以我想演。”
“一直没开拍,也有部分原因是黄导怕你到时候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吧。”陆行停顿了下:“你的精神状况稳定吗?”
孙易恒没直接回答:“我有定期在看医生。”
陆行沉默了下去,孙易恒手里的烟又开始灵活的转动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陆行有感而发:“值得吗?”
孙易恒笑了下:“我喜欢演戏。”
陆行其实不理解那些悲风秋月的复杂思维,他用更直接的方式看待这个世界:“那就好好演。等故事结束,帷幕落下,回到现实,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不也挺好的吗?”
孙易恒盯着陆行看了半天,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感慨飘散在空中:“真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
什么都没沾染,干干净净的,连对电影和演技的理解都纯粹的像是一张白纸。
在这一刻,孙易恒突然明白了黄导在看到陆行时的感受。
怪不得黄导会生出换人的想法。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取代孙易恒,那黄导也没必要拖上两年了,孙易恒一直都是最好甚至是唯一的选择,直到两年后的一天,一个年轻人突然闯入了这个世界。
反正头发本来就睡得乱糟糟的,再揉也没法乱到哪去,陆行晃了几下脑袋,把头发晃得更乱了。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共通,陆行没法轻飘飘的跟孙易恒说一些安慰的话。
他想了想,道:“黄导打算让我在电影里演个配角,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有对手戏,我很期待。”
孙易恒收起了烟,身上那股矛盾的感觉消失了。
他推着陆行朝客厅里走去:“我也很期待,我有预感,你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惊喜——所以别大半夜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这是陆行第一次从孙易恒这里听到如此带有个人色彩的发言,他压低声音嘟囔:“我大半夜不睡觉是因为谁啊……”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这些天不会一直失眠,所以才大半夜在外面吹冷风吧?”
孙易恒没吭声,这下换陆行反手拽着孙易恒去睡大通铺了。
*
傅杰的行动力高得惊人,第二天天一亮,杜导他们就被安排了一堆行程,到处赶场,充当傅杰拉投资的吉祥物。
孙易恒偶尔也被拉去站台,只有陆行始终没出面,于是他自然也就错过了剧组从无到有组建起来的过程。
“其实也没多复杂,杜导又不是新人,他合作过的剧组那么多,在群里喊一嗓子就能凑齐人,”严pd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感慨道:“还不如拉赞助的过程有意思呢。你没看到那一幕太可惜了,傅杰跟赞助商坐一块,你都分不清谁才是投钱的金主,傅杰比赞助商要求还多,气场比赞助商还强势,最厉害的是,就算谈不拢,也没人掀桌——怪不得杜导死活不肯换副导演,就傅杰这个工作能力,傻子才会乐意他跳槽。”
说道这,严pd长吁短叹了起来:“可惜没赞助商愿意出镜,这么有爆点的内容我们只拍了一小部分,还是最无聊的那部分,太可惜了。要是这个拉赞助的过程能放进节目里的话,那我们这节目绝对是有史以来最真实、最有爆点、最牛逼的综艺!”
陆行已经切身感受到傅杰的能力有多强了——此刻,他身前杵着一堆镜头,化妆师在车上给他画妆,场务在跟黄导确认拍摄场地的细节。
这只是纪录片剧组的冰山一角,车上的空间太小,不够他们发挥,更多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去黄导的片场做准备了。
感受着化妆师在脸上的动作,陆行小声道:“之前黄导一直强调说拍纪录片要真实来着,没必要特地化个妆吧?”
杜导:“化妆有什么不真实的?你平时出门不化妆吗?”
陆行:“不化妆。”
杜导很惊讶:“那万一被狗仔拍到——哦,我忘记狗仔拍不到你的私人行程了,那没事了,你提前习惯一下吧,毕竟之后你会一直处于镜头下。”
陆行垂死挣扎:“可是我之前都没化妆,纪录片后半截开始化妆,不会显得很突兀吗?”
“这是我该操心的事,你就别关心了。”杜导想起了另一件事:“黄导把剧本给你了吗?他跟你说了接下来要演哪个角色没有?”
陆行摇头:“黄导说离正式开拍还有段时间。我们进组之后,首先得进行打戏培训,中间穿插剧本围读、角色理解的日程安排,总之,等演员都做好准备了,才会正式开拍。”
“他说的这些蒙你还行,蒙不了我。”杜导扒拉坐在前头的黄导:“老黄,你到底怎么想的?不会是没想好要给小陆哪个角色吧?”
快睡着了的黄导被他扒拉醒了:“别扒拉我,刚有点睡意就被你吵醒了,这些天小傅都把我使唤成什么样了,你没看着?好不容易补个觉你还来折腾我?”
杜导嗤之以鼻:“他又不是光使唤你一个人。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没想好给小陆哪个角色?”
黄导:“我当然想好了,我给小陆加了个角色,得等剧本改完才能给他新的剧本。”
杜导还在跟黄导纠缠新角色的事,大巴车抵达了目的地。
片场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黄导又是改剧本又是加角色,导致之前的拍摄准备需要重新调整,所以场地和道具全都忙个不停。
黄导在忙碌的片场里转悠了一圈,找对应的负责人聊了聊,然后带着陆行他们直奔片场内部的酒店。
陆行去房间放了行李,出房间时,看到拍摄小组正在走廊上装摄像头,孙易恒从他对面的房间里出来,见到陆行,朝指了指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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