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道:“你母亲刚离开教坊,想来没有地方可住,孤帮她在梧桐巷聘了一处房子,只聘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母亲若是想长住,就把房子买下来,若是不想长住,就换个地方。”
扶容有些迟疑:“太麻烦殿下了,而且钱财……”
“你不必担心,聘房子的钱,是从你的赏赐里扣的。”
“那就好。”
秦昭回头,让侍从们上前。
扶容从侍从手里接过白银和绢布,又有些疑惑:“殿下,东西好像有点多了。”
“父皇赏了一些,孤也添了一些,你拿着就是了。”
扶容想了想:“啊?殿下,那不就和……”
秦昭帮他聘了屋子,还说是从他的赏赐里出的,可是那赏赐也是秦昭给他的啊。
这不是……
秦昭温和地笑了笑:“自然是不一样的,孤给你赏赐,再从赏赐里面拿出一部分给你母亲聘房子,不一样的。”
扶容好像没有被他说服。
秦昭指了一下他身后:“他们围着你母亲要喜钱呢,快去看看。”
扶容连忙回头。
秦昭把东西送到,完成了使命,便准备走了,留扶容和娘亲独处一会儿。
扶容送他上了马车,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回去找娘亲。
秦昭坐在马车里,瞧着他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下。
*
教坊里。
兰娘子拿出自己平日里积攒的一点钱财,作为喜钱,分给平日里相熟的人。
扶容忽然感觉,有一道阴毒的目光,从他身后射来。
扶容回头,看见他从前的嫡母,扶家的大夫人,就站在人群里,脸色灰白,目光阴沉地看着他,充满怨毒。
扶容心中一惊,连忙把娘亲给拉回来。
兰娘子倒也没有那么好心,从前受尽大夫人的磋磨,还想着要给大夫人分点钱。
大夫人忽然厉声尖叫道:“扶容!”
扶容吓了一跳,挡在娘亲身前。
大夫人厉声质问:“我的玉哥儿……我的玉哥儿怎么没有来看我?你怎么没帮我求?你怎么……”
所幸人都在这里,教坊嬷嬷也知道,扶容如今是太子和六皇子身边的小红人,大夫人连话都没说完,还没扑上前,就被教坊嬷嬷让人按住了。
教坊嬷嬷的声音直接压过了大夫人的声音:“拖下去!关起来!”
她向扶容赔罪:“这人这阵子有些疯了,总念叨着扶玉哥儿,说扶玉会来接他,让小公子和兰娘子受惊了。”
扶容问了一句:“那往后……”
“小公子不必担心,往后就让她在后院做事,轻易不会让她出门的,小公子放心。”
“那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扶容想了想,又道:“这种小事,就不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了。”
“那是自然。”嬷嬷满口答应着。
扶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这一句。
太子殿下仁厚,他不想让太子殿下知道,自己这样对待自己的嫡母。
总显得他有点坏心眼。
可是,扶容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位嫡母。
好好的事情,被大夫人喊了一嗓子,忽然坏了心情。
扶容呼了口气,拉着娘亲回了房间。
兰娘子收拾自己在教坊里的细软,扶容则把赏赐都放进包袱里,裹了好几层。
毕竟财不外漏。
他得赶在宫禁之前,回宫里去,到时候就留下娘亲一个人住,还是小心些好。
很快的,兰娘子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和扶容一起离开。
走出教坊的时候,兰姨娘回头看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教坊仍旧张灯结彩,檐角挂着灯笼。
“年前来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就要在这里终老了,没想到——”她摸了摸扶容的脑袋,“我的儿子,真厉害。”
扶容朝娘亲扬起笑脸:“那当然了。”
兰娘子却道:“不是我养得好,是我儿子……吃了太多苦,才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好。”
扶容顿了一下,兰娘子轻声道:“容容,你在宫里,一定吃了很多苦,短短几个月,才会变得这么……”
娘亲好像看出来了,又好像没看出来。
她看出扶容和以前很不一样,恐怕永远都猜不到,扶容其实是死过一回,才变得这样厉害的。
想到前世的事情,扶容忍不住红了眼眶。
教坊外,停着一辆黑黢黢的马车。
秦骛就坐在马车里。
他知道扶容的母亲今日离开教坊,他让人准备了房契地契,还有一些钱财。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送出去,能够确定的是,扶容应该不会收下。
但他想着,自己应该过来看看。
毕竟兰娘子也是他救下来的,在这件事情上,他做到了最好。
这时,扶容和兰娘子在教坊门口说话,话虽轻,他也清楚地听到了。
扶容吸了吸鼻子,轻声应道:“对呀,我……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兰娘子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只有扶容自己知道,还有隔着马车壁的秦骛听出来了。
重生之后的扶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会保护好娘亲,却不会再保护秦骛。
秦骛腰背挺直,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倒塌。
第46章 顺路
教坊门前。
秦骛坐在马车里, 腰背挺直,两只手按在膝盖上,轻轻点着膝盖。
马车里光线昏暗, 看不清他的表情。
扶容轻声说“我……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秦骛点着膝盖的手指,忽然停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倒塌,宛若流沙缓缓流逝。
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不会再和前世一样了。
扶容从重生之后,就下定决心, 不想再做秦骛的伴读,不再和前世一样。
所以, 这是扶容一开始就想好的。
而不是他之前跟秦骛说的,他被秦骛吓跑了,也不是秦骛一心以为的, 是太子和六皇子截了他的胡。
秦骛原本满心记恨太子和六皇子抢了他的人,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不是太子和六皇子把扶容给抢走了, 是扶容自己逃走的。
其实秦骛自己也能猜到, 他只是不愿意去想。
毕竟,记恨太子和六皇子更容易些,他这样想着,也就不用面对, 其实是扶容自己要从他身边逃走的事实。
他一向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况且, 秦骛也完全没办法记恨扶容。
他还是想要扶容, 想把扶容留在自己身边。
秦骛转过头, 透过马车的窗纸,看着外面。
扶容没有注意到停在旁边的不起眼的马车,毕竟教坊门前,什么人都有,什么马车都有。
他和兰娘子一起,准备去他们的新家看看。
扶容抱着大包小包,不让娘亲劳累,护着娘亲,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
秦骛就这样看着他,从马车前面走过去。
前世,扶容抱着小包袱,从养居殿回冷宫。
重生之后,扶容抱着东西,从掖庭去六皇子那儿,从冷宫门前经过。
而今,扶容又一次从他面前走过。
三个场景在秦骛眼中重叠。
扶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走得越来越远,离秦骛越来越远。
秦骛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想出去把扶容抓回来,却忽然觉得手脚发麻。
秦骛坐回马车里,握了握手掌,让自己回过神。
不要着急。
现在最要紧的是,在扶容面前伪装好自己。
他得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藏好了,让扶容把前世的秦骛和他完全切割开。
扶容最是心软,徐徐图之,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这样想着,秦骛低声吩咐外面赶车的属下“去梧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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