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赤姆眼光流转:大锦北宁王,端得是冷面凶悍,内里其实比谁都容易心软。
他低头又笑了笑,正准备告诉小蛮王他心心念念的哥哥来找他了。
结果,正说到兴头上的乌宇恬风却支起上身,偏着脑袋、单手托腮道:“且房中之道,能孕新生、育百灵,这是天地万物运转之道。若非如此,怎会有小孩?族群又要如何繁衍、如何生生不息?”
“……”伊赤姆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已悄然来到小蛮王身后的凌冽,大叔忍不住抬手捂脸:您可快住口吧。
“哦,”一道凉凉的声音在乌宇恬风身后响起,“你还想要小孩。”
金灿灿的小蛮子僵了僵,他迅速转身,一双碧绿色眼睛被骇得老大,“……哥哥?”
其实凌冽刚才已在床上卧下,可没了小蛮王熟悉的怀抱,他总觉得那柔软的絮丝被有些漏风,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愤愤翻身坐起,裹上厚衣服、推着轮椅出了中军大帐。
帐前两个小勇士跟着他,一路寻来,好容易来到此地,结果,就听见小蛮王的阔论高谈。
什么自然之理?运转之道?!
竟、竟还不要脸的提……提什么孩子!
凌冽紧紧拢着手炉,后槽牙咬得死紧死紧,他眯起眼睛,将一整件深色的外衫丢到乌宇恬风头上,然后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
“以后若有生子药,我一定:让、给、你!”
○○○
次日清晨,蒲干国谴了使节带来国书。
羊皮卷内言辞恳切,阿奴律国王细陈了两国邦交之历史,并大赞这些年南境在乌宇恬风治下安定和平。可对于众人关心的黑苗巫首事,他却只字未提。
“贵国南来平乱,我王十分理解,”那使节恭恭敬敬地冲乌宇恬风鞠躬行礼,“大军辛劳,特为贵国献上——金银一船、粮食瓜果一船,还请您笑纳。”
银粮合计两船?
乌宇恬风皱起眉,面色微沉。
伊赤姆上前,原还想同使节细谈两句,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使节恭恭敬敬再拜行礼后,便转身直接离开大帐。帐外,送他前来的小舟一早等在江畔,众人追出来,只能眼睁睁看他登船。
钦敦江虽不似那曲河般湍急,但顺流而下,小舟还是一下就滑出去数丈远。
那使节立在船头,依旧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的恭谨,他冲众人再拜行大礼,遥遥一指身后王城方向,道:“两艘大船已在来的路上了——”
蒲干国,位于崇山峻岭中。
南流的钦敦江穿过高山,蒲干王城就立于两山中央的高地峡谷之上。两侧山脊高耸入云,奔流的江水越靠近王城便愈急,穿过王城再往南,便是瓦底沙滩和整片南洋。
众人顺他手指方向,果然在峡谷下看见两艘吃水很深的高大帆船。
无功厚禄。
看来,蒲干国王此番,是不愿交出黑苗巫首了。
乌宇恬风遥遥看着在日光下隐隐反射白光的蒲甘王城,眉宇压低很低很低。
钦敦江畔,高黎山中。
今日的乾达起了个大早,用过牛乳后,便撑着自己拄着拐杖出来。
他细细观察过,这两个外邦番僧每日早晨都要聚集到番堂内念经。由于番堂靠近浅渊寨,他们还会特意给清晨外出打渔、狩猎的姑娘们准备一些牛乳、圆饼之类的补给,就放在后院门口的石桌上。
乾达慢慢挪动自己藏到暗处,等路易将食物摆好离开后,他等了一会儿,才拄着双拐上前。
观察左右无人,他便悄悄从自己随身罐子中取出一点蓝色粉末撒入牛乳中。那些粉末遇水则融,很快就在白色的牛乳罐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乾达垂眸看着牛乳,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先生?”
中年隆胎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乾达闭了闭眼睛,飞速掩去脸上表情,他做出一副受惊模样急急转头,顺手拿起一块摆放在石桌上的圆饼,在回身时丢掉圆饼,推开拐杖、摔倒在地。
约拿被他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他。
乾达倒在地上后,却瑟瑟发抖,整个人往石桌后躲了又躲,他抱着头、声带哭腔道:“别、别杀我,我……我只是太饿了,对不起,我不是要偷东西……”
约拿一愣,而后笑了,他没再靠近,只温言道:“您别害怕,这些东西本就是准备给人用的。”
乾达抬头飞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十分不相信的模样。
清晨的高黎山有寒露,约拿看乾达双腿上的绷带湿透,又渗出不少血水,便急喊路易,想将乾达先扶回房中。结果,路易刚走出来,他们身后就听见了一个惊讶的女声:“……阿甲?!”
被扶着的乾达也愣了愣,他抬头,面色苍白地看向站在番堂门前的阿曼莎。
阿曼莎的脸上还横贯着乾达从前留下的那道伤,一惊之下,她的整张脸都变得极扭曲,灰色眼瞳中,似怨又怒,她深吸两口气,正欲上前,那边乾达就怪叫一声,推开身边两人想跑。
可他双腿已断,身上又都是伤,一番折腾下竟是又重重摔在地上。
“别、别过来!”乾达声音发颤,“我、我不是你阿甲!”
阿曼莎一愣,倒是路易先反应过来,他忙上前安慰地扶着乾达,然后转头对阿曼莎道:“小姐,您看,这不就是天父的指引么?您父亲不就好好在这儿么?”
乾达被他扶起来,眼神却依旧闪躲,根本不看阿曼莎。
“你……”阿曼莎眯起眼睛,终于上前揪住乾达前襟,“你别装了!你能在摩莲城犯下那么大的事儿!将整个南境搅个天翻地覆,你还对亲生女儿下手,你简直不配为人!”
乾达颤颤巍巍,想挣扎,却整个人更加狼狈地摔进泥地里,他伸出手往前爬,脸上老泪纵横,“我、我没有,我不认识你……!”
约拿和路易对视一眼,两人一个劝乾达、一个劝阿曼莎,总之先将这父女俩架起来、送回番堂。
乾达身上伤口崩裂,又出了许多血,约拿给他重新包扎后,也听乾达说了他们父女的事儿。乾达痛哭流涕,直言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毁了女儿的脸,还害她失去大好前程,他不配为人。
约拿瞧他后悔悲痛,连连奉劝,说天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主动忏悔的人。
而路易也听着阿曼莎痛陈乾达种种罪行,年轻的隆胎蒙虽不明白什么是“驭尸术”,但他看乾达刚才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可他现在双腿都断了……有点可怜呢。”
阿曼莎咬咬牙,最终只是一抹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闹过一遭后,约拿也单独劝了劝阿曼莎,这位来自异邦的番僧,似乎虔诚地从心底里相信那些愿意悔过的人。阿曼莎撇撇嘴,最终还是答应留下来——
她站在门口瞪着乾达,寒声道:“无论你是真心悔过,还是另有所图,我都会盯紧你的!”
乾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看阿曼莎一眼,才小声道:“……我真的改了。”
阿曼莎双手环于胸前,不怎么相信。
乾达低下头,苦笑一下,像是对阿曼莎,又好像是说服自己:“我会……做给你看的。”
阿曼莎看他那副窝囊的模样来气,最终却还是狠不下心来真的去伤害从小疼爱她的阿甲,只能撇撇嘴,冲旁边两位隆胎蒙说:“你们还有吃的么?他刚才不是喊……饿吗?”
约拿笑,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道了一句阿曼莎听不懂的什么保佑什么天父的,倒是路易很快就拿了新鲜的牛乳和一盘子小圆饼过来。
阿曼莎将小圆饼和牛乳放到乾达床旁边的木桌上,自己站起身来送约拿和路易出门。
坐在床上,方才还满脸泪痕、瑟瑟缩缩的乾达却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精明和算计,他出手飞快地拿出两只木杯,往其中一只底部添上蓝色粉末,然后分别倒牛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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