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郁小潭一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干巴巴道,“你是修士?”
青年沉默片刻,下颚微抬,似是要点头,可片刻之后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郁小潭诧异道:“你不是?”
青年冲他微微一笑。
郁小潭注意到对方的唇形很好,唇色却淡,微抿着勾唇时如鸿羽飘落。
旋即他听见对方轻快道:“啊,我忘了。”
郁小潭:“……”
晴天霹雳,郁小潭只觉得一盆浓浓的狗血从天而降,让他直觉地嗅到了微妙的气息。
他沉默片刻,努力组织语言:“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青年微微歪头,“我姓季。”
记得姓,看来也没全忘啊。
郁小潭忙追问:“名字呢?”
青年不假思索:“忘了。”
“……”郁小潭神色复杂,“那你还记得是什么伤了你吗?”
“不记得。”
“记得自己住哪儿,家里有什么人吗?”
“不知道。”
“……季不是个常见姓,可你不记得名字,我想帮你找家人也无从帮起啊?”
“不碍事。”
轻松三连,郁小潭败下阵来。
金髓丹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副作用?
怎么这人没救回来时苦大仇深的,救回来后反而把一切忘了个干净,成了个乐天派傻白甜。
郁小潭焦虑地揉着眉心,愁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青年慢条斯理道,“顺其自然吧,总会有出路。”
“……”
好一个顺其自然。
算了,郁小潭也懒得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人忘了之前的事,或许反而对他们有好处。
眼瞅着日头临近中午,郁小潭的肚子也隐隐叫了起来。
他扶着青年倚在床沿边,旋即起身道:“我去做点午饭,一会儿给你端来。”
顿了顿,郁小潭又补充道:“你要是无处可去,可以先在我这边养伤,别的不说,一顿三餐总是有保障的。”
“正好。”
青年斜倚床沿,冲郁小潭懒懒挑眉,眸子笑如弯月:“我也认为记忆的事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报你的救命之恩。”
这一笑含情脉脉,嗓音醇厚如酒,几乎让人沉溺。
郁小潭滞了片刻,忙转身出门。
直到走在小院里,他摸上面颊,才发现脸上微烫。
……
郁小潭却不知道,在他转身出门的刹那,青年面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无踪。
青年的模样十分俊俏,面庞一冷下来也格外严峻,薄唇紧抿,眸中锐光闪烁。
另一边,郁小潭走进厨房,掏出几根从菜市场买来的黄瓜,清洗,摆在砧板上。
连做一个月土豆,他的手艺愈发娴熟,连刀功都利索了不少。
此刻在厨房唰唰唰切黄瓜,每一片厚薄完全相同,又薄如蝉翼,拿起来对准窗外,隐隐有阳光穿过半透明的黄瓜片散射光芒。
——以后或许可以练刀法?
这个念头给郁小潭逗乐了,他笑着摇摇头,打了几个鸡蛋,炒至半熟后将切好的黄瓜片下锅,热油飞溅,散发一股好闻的菜籽香气。
为了照顾病号,郁小潭没放辣椒。
没过多久,一盘清淡可口的黄瓜炒鸡蛋便出炉了。将菜放在炉上温着,郁小潭思索片刻,又奔去后厨拎出一只之前买的老母鸡。
那是他卖土豆赚了钱后,特意去菜市场卖的十几只,本来预备着两天一只,给王伯补补身子。
现在餐馆里有病号x2,郁小潭心中默默感慨,老母鸡的数量也得翻倍才行。
若是有机会,再看看市面上有没有人卖乳鸽,他记得那东西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一边思索,一边给老母鸡放血烫毛,开膛破肚,这一串手法郁小潭如今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母鸡是极优质的,胸膛刚一切开,淡黄的鸡油便冒了出来,柔软细嫩,郁小潭已经可以想象出拿这鸡油煲汤的美味。
他将洗净的母鸡装进瓷罐,加入一点姜、米酒和盐,再倒进一些之前切好的土豆丁,最后加入大量的冷水。
鸡汤得先用大火烧开,然后减弱火势慢慢地炖煮,让锅内汤水保持微微沸腾的状态,起码也要炖一个小时。
等待的过程中,郁小潭打了几个鸡蛋,炒至半熟后将切好的黄瓜片下锅,热油飞溅,散发一股好闻的菜籽香气。
为了照顾病号,郁小潭没放辣椒。
没过多久,一盘清淡可口的黄瓜炒鸡蛋便出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傻fufu郁小潭:他失忆了,好可怜,快整点好的补一补。
心机boy季初晨:我忘了,我装的。
第12章
洛水小镇上,华贵的马车驶离郁家餐馆,一路缓缓前行,最终停在白府门前。
下仆迎上去拉开围帘,先走下来的是白家老爷。
在他下车后,马车上又缓缓走下一人,一身仆役装束,正是之前在郁家餐馆门口给老爷垫脚的那位车夫。
此刻他背脊挺直,眉目严肃,周身似有无形的清风萦绕,哪里是个普通仆役?
分明是个筑基巅峰,即将突破的修士。
进门后,白家老爷对着“车夫”深深作揖,低声道:“今日多谢仙长了。”
那车夫忙上前一步,托起白家老爷,苦笑道:“您这是做什么?当年我流落街头,要不是您把我接进家中,给了我一碗饭,一席床,我早便冻死饿死在街头了,哪还能有今日。”
白家老爷摇头:“不过是些小恩小惠。”
“对您而言是小恩小惠,对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车夫正色道:“下山以来,我听洛镇里流传着一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做人正该如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白家老爷苦笑着摇摇头。
“这话若是我没记错,还是郁家那小子三岁时候说出来的。”
白老爷摸着胡须,神色复杂。
“那个光芒万丈的孩子啊,即便匿声十数年,终归还是要崭露锋芒。我家大儿跟着他,也好,也好。”
“您放心,”那车夫压低嗓音,“之前下车时你我二人做戏,我故意做出难以支撑的模样,看到郁家的小儿子目露不忍之色,想来也是个心善之人,大少爷跟着他,即便无功,好歹也不会无端被害。”
白家老爷深深阖眼:“不会无端被害……”
他长叹一声,神色萧索而复杂,泛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微颤动,眼角皱纹细密,登时显出几分老态。
车夫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递过去。
“这是张家派人送上山的书信,被我截取了。”车夫低声耳语,“书中言之凿凿提到了郁家餐馆奇特的土豆,我已仿照家师的口吻回信,将他们怒斥了一通,想来这事能再压些时日。”
白家老爷苦笑:“多谢仙师。”
车夫又道:“我偷跑下山,在山下待不了很久。您信中提起夫人身染怪病,能否让我先见一见夫人?”
“也好,也好,麻烦仙长了。”
白家老爷领车夫进门。
踏过白石长阶,踏入朱门闺院,推开房门,惊人的一幕出现在车夫面前。
即便身为修士,眼前的场景也让他惊愕地瞪大双眼:“这、这是……”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记忆中那个温婉善良的妇人。
而是一个一人之高的血茧。
细密血管在表面层层覆盖,阳光下呈现诡异的深红色,血管一鼓一鼓地抽动,似有什么在其中流淌,靠得近了,隐约还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
邪祟异常。
……
枫灵果的树苗比土豆更娇贵些,白骏达费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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