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充耳不闻,揽着他腰的手扣得更紧,同时加快了速度。
楼折翡挣扎无果,为了不被甩下去,只能抱紧他的脖子。
前面出了巷子,回家要经过很长一段路,路上行人众多,早上姜白喜欢他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若是被抱着回去,这脸也就不用要了。
楼折翡一想到会被人怎么编排,就头疼得厉害,他额上青筋直跳,咬紧了牙:“赶紧放我下来,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姜白脚步微顿,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直勾勾的:“阿翡腿断了,要抱。”
说完,不顾楼折翡的反应,他就冲出胡同巷子,来到了落枫谷最热闹的街上。
“……”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楼折翡倒吸一口凉气,现在腿断没断不重要,他脑瓜子疼得厉害。
两人虽离开了,但整条巷子里依旧传荡着楼折翡恼羞成怒的呵斥声,声音越过木门,传到并邻的两间屋子里。
长须白髯的老者坐在藤椅里,拿着拐杖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铜炉,自言自语道:“白白喜欢的人啊,死老婆子拉下脸来找我,怕是又闯祸喽。”
“师父,师父!”垂髫小童抱着木盒跑过来,“您之前炼的化羽丹不见了!”
老者捋了把胡须,纳罕道:“什么化羽丹?”
他喜欢炼些稀奇古怪的药,炼完就往脑后一抛,改去炼制其他的,常常记不清楚哪种是哪种。
小童抱着空荡荡的木盒站在他面前:“就是吃了会长出羽毛,暂时变成鸟的化羽丹啊!当时和辟谷丹一块炼的,黄色的,看起来和菊花味的辟谷丹差不多。”
“那个吃了会变成鸟的丹药啊!”老者恍然大悟。
小童连连点头:“估计是和辟谷丹放混了,师父,要不要找买了辟谷丹的人来检查一下?”
老者摆了摆手:“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记得那丹药的功效只有一天,吃不死人,找不到就算了。”
小童无奈,只好抱着木盒回了屋里。
老者摩挲着拐杖,小声嘀咕:“只能化形一天的药,死老婆子知道了肯定会嘲笑我,丢了正好。”
另一边,楼折翡已经被姜白抱到了大街上。
来往行人众多,又都认识姜白,见到两人亲昵的举动后,纷纷投以调侃的目光。
楼折翡一阵窒息,自觉没脸见人了,将头埋在姜白肩上装死。
吃了解酒药后的姜白虽然不闹腾了,但异常固执,力气还大得很,不论他怎么威逼利诱,硬是不撒手。
若是不使用修为,他的力气比不过姜白。
楼折翡权衡了一下,是忍一时,还是直接暴露自己不是普通人的秘密,最后他选择了继续隐藏。
如果此时暴露了,那之前全白费了,初桑的气他也白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楼折翡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这笔账他迟早要在姜白身上讨回来!
起哄声响成一片,此时的姜白眼里完全没有其他人,步履不停,一门心思抱着怀里的人往家里走。
楼折翡则全程没抬起过脸,放空意识,还用修为封住了自己的听觉。
随着街上看热闹的人更多,嘈杂声也更加吵闹,吸引了更多人驻足。
“婆婆,你们在看什么?”
“在看白白,看见他抱着的人没有,那就是他喜欢的人。”
“白白有喜欢的人了?!”俏俏惊诧出声,踮起脚张望。
围观的人笑道:“对对对,上午带着人来过,小少年面生,听说是刚来落枫谷。”
姜白已经走远了,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那人的头埋在他肩上,看不清脸,但身形偏瘦,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很细,勾着姜白的脖子,从背影来看,两人非常亲密。
旁边一人感慨道:“白白也长大了啊,对了,他喜欢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另一人答道:“好像是叫小翡吧,听白白叫他阿翡,阿白阿翡,两人关系可不错哩。”
俏俏盯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不稳。
她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个被姜白抱在怀里的人,能唤“阿白”的人,就是姜白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叫……阿翡吗?
楼折翡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了,才抬起头。
已经到了宅院门口,楼折翡拍拍他的后背:“该放我下来了吧?”
姜白垂眸看他,眼底一片茫然,像极了一只呆呆的狗崽子。
楼折翡“啧”了声,拍拍他的脑袋:“放我下来,不然怎么开门?”
“开门?”姜白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眼前禁闭的大门。
楼折翡刚准备说话,就被往上抛了抛,失重感吓得他连忙抱紧了姜白的脖子:“你干什么?!”
姜白没答,抱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低声喝道:“剑来!”
楼折翡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干什么?阿白乖,你先放我下来,我去开门。”
“不用开门。”重剑悬空,姜白抱着他一跃,直接跳到了剑上,“我抱着你飞回去!”
“……”
楼折翡没见识过姜白的御剑之术,只看过他用重剑对阵无量,刨去修为的差异,能看出姜白用重剑时并不熟练,就像是刚接触没多久。
剑都玩不明白,御剑能行吗?
再加上现在的姜白酒都没完全解,这御剑技术怕是很难不受影响。
果不其然,楼折翡的猜测很快就应验了。
剑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往天上升去,晃晃悠悠的,每前进一点,就好像下一秒要掉下去。
在两人第三次差点从空中摔到地上后,楼折翡终于忍无可忍,箍着姜白的肩膀,放出灵力稳住剑。
剑直接飞到了梧桐苑上空,两人有惊无险地落了地。
楼折翡长出一口气,任由姜白抱着他往屋里走,事已至此,被多抱一会儿少抱一会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反正他的脸已经丢光了。
进了屋子,姜白直接把人抱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就在床边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楼折翡往床里一滚,趴在枕头上:“所以说,你这酒究竟是解了还是没解?”
姜白下巴搁在手掌上,也不说话,只看着他。
“……”
楼折翡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那就当你没解吧,要是解酒了还这样,准得好好收拾你一顿。”
现在的姜白智商骤降,比小傻子还傻,楼折翡懒得哄孩子,留他一个人在旁边,翻过身仰躺着,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手指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濡湿感,有滑软的东西在指腹轻轻扫过。
楼折翡浑身一个激灵,立马睁开眼,正好看到姜白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
姜白表情严肃,捧着楼折翡的手,那双圆溜溜的狗狗眼里看不出情绪,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楼折翡头皮都炸了,往后缩了缩手。
姜白不耐地哼唧了两声,追着他,也往前俯了俯身,抬起一条腿跪在床上。
你他娘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楼折翡抽不出手,一看姜白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就烦躁,下意识提起腿,准备给他一膝盖。
“阿翡受伤了。”
姜白突然开口。
楼折翡一愣,突然想起来,姜白刚才含着的手指,似乎就是初桑用银针取血的那根。
所以,姜白是在帮他……止血?
“我没有保护好阿翡。”姜白低下头,对着那根带着水痕的手指吹了几下,喃喃自语,“阿翡会疼,不能让阿翡疼。”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用另一只手挡住眼睛。
活了两辈子,几百年,有人敬畏他,有人害怕他,有人仇视他,有人觊觎他……却唯独,没人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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