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哪里还听得进去两个孩子说什么,在身旁一声声恭祝下脑子就像是炸开了烟花一般。
乡试中举后所有的举子皆可获新的士籍印、三十亩良田,此外免除徭役赋税,可收前来投奔的商户,见官不拜,且犯刑法官员不可轻易处置等等一系列优势,另若是不继续往上科考了也可以抽投做官云云。
自己的儿子是解元所获奖赏在普通举子的奖赏之上还可另得三十两银子,两间盐行,一间铁铺,良田多获二十亩,若是做官的话不必抽签,可在备选之地上直接选择。
有了这个头衔,不单可收纳门生,可做夫子,就是想在小书院直接想做个副院长也是没人敢多说一句什么的。
不光如此,她这个母亲也可得专门的头衔,以后士籍印上还会多上一行解元老爷之母的字样,在礼孝治天下的当今,她才云城岂不是横着走,谁还敢给她半分脸色看,家里那个敢忤逆自己的小妖精当即便能责罚逐出门去,就是上了公堂那县老爷也是要站在她这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氏大笑出声,突然又戛然而止,呕的一声,竟然吐出一口血在身旁女子的身上,吓的人尖叫出声:“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快,快叫大夫啊!”
第59章
车马一行才到城门口,乔鹤枝便在车窗外撇见了乔家的马车,他轻轻拽了拽方俞的衣角,欣然道:“爹娘都来接我们了。”
话音刚落便闻喜悦的呼喊:“鹤枝,贤胥!”
方俞低头笑了一声,他这岳父岳母当真是没话说了,也不知抵达城里的具体时间,竟就那么在城门口等着了,与亲生父母也不为过。
他携着乔鹤枝下马车去,回来遇雨,路比去时还要颠簸且时间又长出近一日,乔鹤枝马车坐得腿脚虚浮,见到父母亲高兴,急急想下马车去,结果险些从马车跌到了地上,得亏是方俞眼疾手快抱住了人。
“哎哟,慢着些!”乔母吓的连忙去伸手,见着乔鹤枝落进方俞怀里才舒了口气:“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得亏是姑爷不嫌弃你。”
方俞笑道:“鹤枝少有出远门,这朝行了太久,身体有些吃不消。”
乔信年道:“无碍,回来好好休息两日,我让你岳母给你多做些补药,这前前后后去了那么长时间,可是辛苦了。”
“一路上都还顺利吗?”
“顺利,都还顺利。”
“当真是上天庇佑,我和你岳母一早就收到了信得知了好消息,贤胥考得如此成绩实乃不易。回家开谢师宴,开仓放粮!”乔信年握着方俞的手喜悦溢于言表,转而又觉自己高兴糊涂了:“这阵子才秋收,放粮不妥,改换发放布匹,肉菜!”
方俞见乔信年这般起劲,心中也是感动道:“岳父费心了。”
“好啦,如今见着两人平安回来便是好事,有什么先回去再说吧,堵在这路上多有不便。”乔母见着乔信年拉着孩子喋喋不休,嗔怪道:“有什么回去商量着置办就是,孩子也累了。”
“那爹娘便先随我们到宅子去吧。”乔鹤枝看着方俞:“如此好不好?”
方俞点点头:“好。”
一行人有说有笑,正欲要上马车往方家赶去。
“主君,正夫!”
方俞回头,远远就见着雪竹一脸神色张煌的跑了来,他笑侃道:“雪竹,你这朝来接人可是来晚了些。”
雪竹行了个礼,惶急的神色却不改,方俞觉着似是不妙:“怎的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主君,老太太……老太太去了。”
骤然传来的消息炸的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都没了言语,未在原地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连忙朝宅子赶。
“老夫人,您怎么就舍得丢下孩子们去了!您好狠的心,作何不带孩子一道走。”
“如今有滔天富贵来了咱们家里,您怎也舍得下不看都不看一眼。呜呜呜……”
方俞和乔鹤枝急匆匆的赶进长寿堂时,铺天盖地同那唱戏一般的哭声此起彼伏,见着跪在床边抹泪的小哥儿和女子,方俞当即烦躁的怒斥:“住口!”
极具威势的声线从头顶压来,两人吓得立噤了声,虽时常听陈氏言说方俞是如何如何俊秀,但两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正主,见到此般年轻相貌周正的解元老爷,两人的眼睛都没舍得离开。
“主君,您、您可回来了,老夫人她……”女子说到一半便掩面落起泪来:“实在是可怜,连主君最后一面都还未曾见着。”
方俞懒得理睬两人,只见帘帐挽起的床榻上躺着个面色尚且红润的老妇人,此般模样显然是才断气不久,屋中的下人都红着一双眼,一个个看着方俞的神色都没敢说话。
他心情实属是也有些复杂,虽说自来以后陈氏便作恶多端,闹的家中鸡犬不宁,他唬过陈氏,但也是希望她能老实过日子,若是一家人相安无事往后他也会和小乔把他当母亲一般孝敬赡养,但她却三番四次的不安宁。
纵然这般,他在回来时便想着在芳咀村修一处宅子,到时候派上几个得力的仆从伺候着,让她在老家那头养老度日,却是从未想过要咒她死。赶回来的路上他也听雪竹说了事情的原委,竟不成想自己的功名让她断送了性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合着眸子,静默良久没开口。
乔鹤枝已经红了眼,虽知陈氏时今已不是他夫君的母亲,可素日里晨起时方俞都要带着他前去和陈氏请安,该尽的孝道却是一点没少。
纵然陈氏多番瞧不起他,与他也素来是不对付的,可时下惊闻噩耗,人说没就没,他心中还是不由得发梗,实在也是太突然了。
“走时还好好的,如何便这般了。”
团在陈氏身边的小哥儿和女子对视了一眼,小哥儿颤颤巍巍道:“主、主君,节哀顺变。”
“若、若不是当初正夫执意要前往府城,丢下家宅中的一应事务,老太太也不会气急攻心留下病因子,恐怕今日也不会突然急症。正夫纵使是不喜我们两个,也、也不应把偌大家宅中的事务全然丢给老夫人啊。”
女子接着道:“老夫人年纪本就大了,日夜操劳着,又担心正夫路上的安危和主君赶考的成绩,日夜优思……这、这才在主君回来这般欢喜时刻突的撒手人寰,呜呜呜呜……”
乔鹤枝闻言眸光一凝,殊不知这两人这般歹毒,话里话外竟指责老太太离世是因为他气的,他临行前是把家中的事情安置妥当才走的,又如何会让陈氏劳心,谋害婆母这样大的罪名,不单是要上公堂,那是要……他晃然从床边站起,慢慢走向方俞:“子、子若……”
方俞安抚的拍了拍乔鹤枝的背脊:“别多想,此事与你无关。”
“主、主君,老夫人可是您的亲母,含辛茹苦将您带大才考得如今的功名,您、您可切莫因偏私便不为老夫人做主了。”
女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虽奴婢未曾好命多伺候老夫人些时日,可老夫人最是面软心善,对我们这些奴婢亦是如同亲生一般,纵使今日是逾距说些大不敬的话主君因此而降罪,奴婢为着老夫人的恩情也甘愿受罚。”
方俞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中未有一丝温度:“恩情?老太太着实是对你们恩重如山啊,半路把你们搜罗进宅子里来,趁着家中主事的人都不在,耀武扬威还有了主子的款儿。”
“主、主君明察,奴婢、奴婢可都是依照老太太的话行事的啊。”
方俞挥手把桌案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在两个婢子旁碎开来,惊的两人一个哆嗦。
“家有丧事,原是没工夫来处置你们两个东西,你们倒是迫不及待的很,生怕人忽略了你们的存在一般上赶着要来讨罪!竟然还敢口不择言的诬陷正夫,他也是你们这等人可议论遭污的!”
“老太太原本身子就有些发福,安排了奴仆规劝老太太素日多食素,多行走,你们倒是贴心的很,一味的哄着老太太长在院子里,还把原本安排的奴婢给赶到了院子外头去。大夫确诊老太太便是这些日子食甜过多,血压升高,突然脑溢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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