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枝道:“想必不会,大家都懂事了不少,再者就算他们想按着时间点儿来,家里也是会催促的。”
话音刚落,便是听见身后朗声传来少年人的声音:“先生、师母!”
两人回过头去,瞧见了一张张在熟悉不过的面孔。
“先生要送我们进考场也不去显眼着些的地方,瞧其他课室的夫子都在考场门口吆喝,若非学生身长体阔,可不还瞧不见先生。”
方俞朝学生说的那头望了一眼,几个书院常见的夫子都在,此时正苦口婆心:“定然要好好考,读题仔细认真些,别想着你们考试是为了夫子达标,考的成绩都是你们的。”
“此次若是再考砸,回去便自请抄书罚题吧。”
方俞收回目光:“谁来送你们的,同你们师母出来走走罢了。”
乔鹤枝见他嘴巴硬,笑了一声:“别听他胡说,便是来送你们进考场的,东西可都带齐全了?”
“都齐整了,检查了好几遍的。”
“如此甚好,夏日天热,难免心中烦躁,若是遇见不会的题目慢慢写,多多饮用些水。院试不比乡试严苛,茅房还是可以去的,再者考场翻修过了,环境也好。”
“多谢师母关切,学生们定然谨记在心。”
诸人听完乔鹤枝的交待又看向了方俞。
“多的夫子也便不说了,你们心里都有数。”
方俞脸上难得的温煦,其实自庄子上的一番历练之后,诸学生和方俞已经是再亲厚不过,今下他严肃与否,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意。
“不必急功近利,你们有没有学进去东西,学到东西,这些夫子素日里都看在了眼里,一次成绩并不能定下什么,只要尽自己所能的把自己学到的都用上去了,便是最好的。”
“先生放心吧,咱们定然考个好成绩回来!”
方俞摆了摆手,状似不耐烦一般:“去吧去吧,都进考场去。”
瞧着灌进考场口的学生,方俞不得不感慨,想必昔时乔鹤枝送他进考场的心境也如此一般吧,不求他们当即考出个极好的成绩出来,但求一切顺利,发挥正常即可,到底是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他摊开掌心,对身旁之人道:“走吧,我的小公子。忙碌了这么久,今下可算是能松下一口气,城西的冰酪我可都馋了好一阵儿了,今日合该是能去解解馋了。”
第94章
“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米盘底碎,雪到口边销。”
方俞曾读到杨万里的诗句时,便想着古代的冰酪究竟如何,今夏也算是再度一尝珍馐了。
冰酪也是近几年才从京城一方传过来的时新吃法,昔时冰块储量少,夏时除了富贵豪绅家中用的起冰外,街市上是冰是十分少见的,后来人们发现冰很有售卖市场,如此百姓中储存冰的愈发多了起来,再者,简易制冰术传播开后,夏天的冰食更是十分常见了。
像是方俞撑着伞从街市上走到食肆间路过的街道上,小摊儿间尽数可见凉饮,像是冰镇酸梅汁啦、凉茶啦、雪泡豆儿水、漉梨浆、姜蜜水等等,不单如此,还有用牛奶和糖调和冰冻上的简易冰棍儿,花样可谓是多的很。
方俞光是在路上便大碗小碗,冰棍儿凉食吃了许多,最后还是乔鹤枝看不下去生生把人给拽走的,只怕再多逛一会儿肚子都给撑饱了,倒是忘了此行的目的地在哪儿。
他们此次去的是城西的冰露斋,乔鹤枝入夏的时候天气方才冒头儿热他便和祁楸来了一回,那会儿冰露斋还未有什么客人,今下却是老早便人满为患了。
两人寻了一间雅室坐下,方俞点了一碗水果冰酪,乔鹤枝则要了一碗红豆冰酪。
很快小二就顶着托盘端了两碗冰酪进来,方俞观摩了一番,比素日里用饭稍大一些的勾花瓷碗中装着许多切碎的水果,有甜梨、香橙、西瓜、葡萄等夏时常见的水果,尽数切成了雅致的花形,上头放着些红豆和山楂碎,撒着冰沙浇了牛奶。
凉滋滋的一碗,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一般,纵使是外头回来有多热,这一口清凉的水果进嘴,顿时便沁人心脾。
乔鹤枝的那一碗同方俞的其实也差不多,只是水果变成了红豆和一些汤圆儿料的小丸子,撒了些玫瑰花酱,味道相较于水果的要更为甜腻,方俞吃了两口便有些扛不住腻味了,不过乔鹤枝却是很喜欢。
方俞想大概是长的甜的人都比较更能吃甜一些。
光吃冰酪自是不知足,方俞又着手要了些小吃食,夏时他最爱的便是凉拌酸味虾,但是此处要的虾虽然也饱满大只,味道清甜,可惜了用的是陈醋拌的,大不如乔鹤枝用酸橘汁做的虾好吃。
竹编卷帘遮却了街市上炙热的阳光,雅间中独余清风进门,方俞斜靠在凉椅上,放眼望出窗外,只见四处晴朗,碧天云淡,好不清闲。
乔鹤枝握着一把玉骨丝面的小扇子给人轻轻扇着凉,他轻蹙着眉心:“也不知今年的考题如何。”
“你又不必科考,何必费神想这些。”方俞伸手把玩着乔鹤枝垂在身后的墨发,也不知人究竟是如何打理的,柔顺黑亮的宛若一捧丝绸。
他有点懒洋洋的,久看着身前人光洁白皙的侧脸,弱冠之年后,许是相对于十八九岁着实是上了点年纪,他声音稍低就会变得很有些磁性:“似乎很久都没有亲过你了。”
乔鹤枝闻声顿住了手,他收回扇子,这才偏头斜垂下眼眸看着坐没坐相的方俞,凉椅可供人躺着前后摇摆,此番下上头躺着的人反倒是更加懒散了,可惜方俞很大一坨,原本宽大的椅子在他身下就显得有点小了。
“你是不能好生说话了不成,才说科考之事你就扯到了这上头来。”
方俞见乔鹤枝轻挑了个白眼,压根儿就不理会他,轻笑一声不由得感慨:“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吹灯还偷亲我来着,时下却变得这般清心寡欲,我提不起你的兴致了不成?”
乔鹤枝回眸又看了他一眼:“可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啊,高岭之花一般可正经了,我是凑近了些有些人还不肯呢。”
“鹤枝啊,你可知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有一句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夫子既是悉心教导,我怎敢不听。”乔鹤枝轻抿了下唇,俯身凑到了方俞身前,低声道:“亲我可以啊,五十两银子一回。”
“五十两?”乔鹤枝洒落在方俞下颚脖子上的发丝扫的他心痒痒,他啧了一声:“便是云城的行首公子,花魁娘子也要不了这个价。你这样的黑心商,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你才黑心商。”乔鹤枝辩驳了一句,不禁又叠起了眉毛:“你如何知道行首花魁收的价?”
“……”方俞悻悻笑道:“不过是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乔鹤枝冷笑,在方俞胸前锤了一拳头:“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方俞借势拉住了他的手腕,乔鹤枝重心不稳跌到了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鼻息交织:“我的钱不都交给你管着了吗,每日只给我二十文,便是想在街口多吃一只炸鹌鹑的钱都没有,你还狠得下心要我五十两。”
“不然你亲我吧,我不收你银子。”
“你倒是想得美。”乔鹤枝轻声道:“别闹了,快让我起来。这在外头呢,让人瞧见了笑话。”
“谁那么不知礼数还朝人雅间看的,你若是不遂我的心意我就不让你起身。”
乔鹤枝挣扎了一下,扣在腰间的手就像是铁钳子一般,他拧起了眉头,身下的人却是照样无动于衷。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无奈之中,乔鹤枝道:“那、那就亲一下。”
方俞乖巧点头:“嗯。”
乔鹤枝也只得慢慢埋下头,方俞见此嘴角克制不住的越扬越高,却是在人就要碰到他的嘴时啪嗒一下,小乔的头发尽数撒下盖了他一脸,耳边传来:“谁要惯着你!”
方俞单手捋开头发:“今日你当真是不听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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