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鹤枝点点头,上回到家中就见着余家已经打扫了,他便是想问一声余唳风是否已经回云城,半路却被他爹打断,后头忙碌着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人既到家中拜访,爹娘竟然也不传信知会他一声:“余大哥……”
“那你满意吗?”
乔鹤枝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有点脸红,却还是笑应了一声:“嗯。”
余唳风微微笑了笑,行过之人不由得侧目,男子生着一张如沐春风的脸,实在是忍不住让人驻足窥视。
“你过得好那便好了……”余唳风很想藏住眼中的悲切,以为在朝中沉浮已经足够把情绪把控好,原来不过是还未碰上足够让他心伤之事罢了,他笑了一声:“伯父伯母从小就疼爱你,说舍不得你出嫁,还要给你招赘婿,没想到这么早却把你许配了。他们怎舍得……”
“我也并未成亲多久,再者都在云城也是不远的,若要回家也很快。余大哥呢?你成亲了吗?自从你和余伯伯到京城以后就一直没有得到过你的消息,也不知道这些年余大哥过的怎么样。”
他说的也不过是客套话,余家世代官流人家,又怎么会过的不好呢。
余唳风眸光微凝:“你没有收到过我的消息吗?”
“嗯?”乔鹤枝诧异的看了余唳风一眼,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没有去打听过他的消息,想了想道:“倒是听余府的下人说余大哥已经在翰林院任职了。”
余唳风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去。
“余大哥这次什么时候回京,不妨到家里来做客吧。”
余唳风看着无忧无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人,苦笑道:“怕是你夫君知道了会不大高兴。”
乔鹤枝闻言眸子一动,想起过往种种,他压低声音,哀求着余唳风道:“也对。余大哥,你可千万别把我小时候那些糗事说出来让我夫君知道了,儿时我淘气不懂事,你也别放在心上。”
余家人搬迁去京城一晃六七年都不曾回来过,又在朝廷风生水起,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余唳风了,就算见着想必这样的世代高门清流人家也是不会和他们乔家这样的商户再来往的,倒是没料到余唳风脾性还是那么好,竟还会上他们乔家拜访。
乔余两家不过一墙之隔,他小时候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陪着一同玩乐,特别喜欢缠着隔壁的余唳风,满打满算是真能说的上一句青梅竹马的,若是让方俞知道了那还得了。
“你是不想让他知道和我一起放过风筝,还是不想要他知道早上醒不来要靠我的读书声才能起,亦或者说还是不想他知道你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我的话……”
“我知道乔伯父他怨我,以为他说你出嫁了不过是不想再让我见到你。可是你却是真的成亲了,我也想过不要再打扰你,可这么多年……我还是想着在离开云城前可以再看你一眼。”
什么规矩,什么礼数……这些年便是太受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才致使得他永远的错过了乔鹤枝。
余唳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突然伸手拉住了眼前人的手:“鹤枝,是我来晚了。”
乔鹤枝突然愣住,风筝是放过,听人人家读书也是听过,可嫁给他这样的话却是不曾说过的啊!他既惊讶于余唳风的话,又震惊于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了鱼竿儿回来,正立在一旁未置言语的方俞。
方俞脑子有些乱,也并不是他想上演什么躲在一旁偷听媳妇儿和儿时玩伴谈话,然后产生极限拉扯的戏码,只是他……也很震惊!
他自然是记得之前在书茶斋时碰见过余唳风,那日他还跟乔鹤枝提了一句,嘴贱的觉得余唳风卓尔不群,出身显贵,暗暗觉着两人以后可能还有机会碰见甚至是相识一番,着实是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会面。
这些也就罢了,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小乔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再退回去那么几年还是个小朋友,谁跟他玩儿还不就喜欢谁,他受过新时代的教育也不应该小肚鸡肠的计较这些。
让他觉得棘手的是……他是余唳风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可是出现在书页封面大写的男主,日子顺遂平稳的都让他快要忘记他其实是书里的反派炮灰了。
这也跟着罢了……既然是本书,那肯定有男主嘛,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男主的白月光居然是小乔,也难怪书里男主光风霁月、精明睿智的人设会那么憎恨后期进入朝廷的原身。
他现在觉着一团乱麻,酸肯定也是有的,但他更极力的去回想书里的内容,就连小乔惊慌的过来拉他的手也有些恍然。
几人不欢而散,他既没有笑着同书里的男主告别留下个大度慷慨的好印象,也没有作为一个情敌该有的样子放两句狠话,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第41章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临到屋门口,乔鹤枝实在憋闷不住,抬手想拉住方俞。
“鹤枝,累了一日且回屋早些歇息吧,我去书房待会儿。”
方俞托住乔鹤枝的后脊,轻轻拍了拍。
乔鹤枝眸子微睁,手僵在了原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着转身走进廊子上的身影颇为凝重,他垂下眸子,声音有些发抖:“他定然是都听到了。”
“也、也实在是余大人逾距,明知公子已经成亲,却还如此不识礼数起来,不知公子丢了名声于他有什么好处。”
乔鹤枝看了丝雨一眼,仰头吸了口气,眼睛有些红,瞧着方才的情形,事情并不乐观:“我见他回来心事重重,也是无心听我多说什么,我且明日再同他解释罢。”
可他又能解释什么呢,别的兴许是假的,可青梅竹马却是真的,这也是没法改变的事实,要他狡辩他也狡辩不来。
乔鹤枝回屋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想着往事心中辗转。
余家祖父当年是探花郎,朝中风云,他被迫提早告老还乡回到云城,回来时一并带回了小孙子余唳风,一同在余家老宅生活了七八年的光景。
余家书房对靠乔家,余唳风儿时求学上进,他小时候起床便能听见余唳风的读书声,在院子里骑小马可以听见,在花园放风筝也能听见……爹爹素来喜好结交,余家这般家世又在隔壁,自然是要送礼拜访的,余家上门做客时余唳风也上了门,两人便由此相识。
此后自然也同许多青梅竹马一般长大,余唳风翻墙过来同他一起斗过蛐蛐,教他玩过许多京城的玩意儿……那着实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余祖父似乎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合得来,也便曾和父亲母亲暗示过将来等他们长大了可结为亲家。
但是余家高门显贵,世代清流人家如何会娶一个商贾人户的小哥儿做正室,父亲母亲心中有谱,他们怎么会舍得他去做妾。妾是什么,妾就是主家的奴婢,是主母可以任意打骂发卖的下人,商户虽然是贱籍,但家中日子也还过得不错,实在是犯不着去受此等腌臜气。
为此素日里父亲母亲便对他诸多教诲,让他要知进退,和余唳风正常来往可以,但是不能来往过密,更不可以奢望一些不可能的东西,以免往后伤了自己。
他打小就知道两家人的区别,素日里是贪玩儿了一些,到底还是守着本分的,可惜余唳风似乎并没有门第之见,出门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是会给他送来,哪怕是爹娘不让他过来,他还是会翻墙角把东西送给他。
这些事情如何瞒得过父亲母亲,长大了些父亲便寻余唳风谈过话,他昔时不知两人究竟说过什么,出嫁前却从母亲口中得知,当年余唳风同父亲保证一定会迎娶他做正室,此下家中定然不会接受,但他会刻苦读书,将来有了出息在家中说的上话时就会过来下聘。
父亲得此保证很是高兴,也很满意余唳风,如此倒是和顺的过了两年光景,后来余唳风少年中举,家里还未来得及高兴,听说余伯父在京中升迁,做了吏部侍郎,要接余祖父和余唳风回去。
自然,后头余唳风便回了京城,一去多年不曾有过一封信,倒是父亲费心去打听过消息,余家下人告知余唳风高中进士,后又三甲有名,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听说已经在翰林院任职,余伯父又升任吏部尚书,余唳风可谓是仕途大好,人才又卓然,京中多少官眷都在盯着这块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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