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微停了一下,不以为然,继续悠哉而去。
阿曲表示自己很没面子。
他按住那只狗:“你们小动物不是见到邪祟会叫的吗,为什么对我没反应?”
小狗摇着尾巴,眨着圆圆的眼睛,象征性地叫了一声:“汪?”
“对,就这样叫,再叫大声一些。”
“汪汪汪?”
阿曲终于听见附近有动静了。
他满意地放开小狗:“祖师爷可算是被我吵醒了。”
哪成想,他才起身,却听那动静是隔壁传来的,王道长一把桃木剑,迅速冲出门:“夜半犬吠,邪气冲天。”
来人道袍还没扣好,睡眼惺忪,望见阿曲眼睛都亮了:“小鬼哪里跑?”
剑斩疾风,他冲刺而来,那道袍在夜风里簌簌轻舞。
而后,“吧唧”一下,来人撞上了大门。
院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阿曲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周辞揽住,一道符贴上,那王道长推了几番,再打不开。
周辞把小鬼推进房中,回来抵着院门道:“哪有鬼啊,道友是不是睡糊涂了?”
王道长拍了拍脑门:“是吗,可是我刚刚明明闻到很重的鬼气啊。”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你道行不够……”王道长对着门用力吸吸鼻子,却是什么都闻不到了。
“难道真是我睡糊涂了?”他揉揉头,狐疑地转身,“那行吧,我先回去睡了,周道友你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我。”
外面恢复平静,周辞方安心,阴沉着脸回到房间。
阿曲被这神色吓了一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周辞一言不发,背着手走进卧房,房门开了,可阿曲这回不敢进了,杵在门口探头看他。
他没好气回头:“跟你说了王道长有些本事的,叫你不要乱跑,为什么不听?”
小鬼低头不敢说话。
周辞叹了口气:“算了,你进来吧。”
阿曲猛一抬头,眼中亮起来:“真的?”
“进来就好好睡觉,别祸害我家里的东西。”周辞躺回床上,默默往里面挪了挪,“先去把电视和水龙头关了再来。”
阿曲轻快地飘出去,又很快飘进来,往那让出的床上一躺……周辞立即起身,甩了甩睡衣袖子,一排水珠落在阿曲的脸上。
他揪着袖子:“怎么这么多水?”
这小鬼是落水而死,他在李家见到的时候也的确脚下一直有滩水,但带回来后他已经用符咒烘干了。
阿曲坐起身:“哦,我刚刚洗了个澡。”
周辞:“……”
你还是个挺爱干净的小鬼。
但你能擦干吗!
他无奈看着湿了一半的被褥,丢给阿曲一个毛巾。
换好被褥再回头,看那小鬼擦拭干净后,白白净净眉目如画。
一时间竟叫他扫了方才的阴霾。
他本身有道行,能够看到也能够触碰到小鬼,可以用神识感受到躯体,于是这小鬼在他眼中,其实与常人无异。
这小鬼,还挺可爱的,他想。
可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看法。
鬼还会睡觉,是的,睡就睡吧,一会儿把胳膊伸过来一会儿把腿伸过去,那就不能忍了。
等天亮阿曲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被捆了,板板正正躺在床上,周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悠闲喝茶。
小鬼竟无端脸红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一口茶呛到了嗓子,周辞险些没喷出来:“我还没重口味到对一只鬼有兴趣。”
躺着的人无奈笑了一笑。
周辞起身,收回了金绳:“起来吧,今天去找你亲友,家住哪里还记得吗?”
床上的人笑意一僵:“要是你恐吓他们,他们也不去,怎么办?”
“你的人缘这么差?”
“我出生的时候有人说我不祥,家里人都不太喜欢我。”
“额……”周辞想起系统说过他这原身周子透以前给阿曲算过命。
他纵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系统讲过他的本身名字,也告诉了他是快穿者,原身所作所为跟他没关系,都是剧情设定,但还是让他愤怒。
那到底是个什么坑蒙拐骗的神棍,好端端刚出生的孩子,说人家不祥,这不是造孽吗?
他觉得,更得帮这个小鬼了。
这样想着,语气也柔和了些:“不能怪力乱神的,我会劝劝你家人。”
阿曲瞪大眼睛:“不能……怪力乱神?”
这话一个神棍说着,一个鬼听着,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出门后太阳太甚,周辞不能叫路人看着一把伞在他身后飘,只能亲自来撑伞,把阿曲拉在自己身边。
诚然如此,走在街上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
没到夏天,女孩们都还没撑伞呢。
两人来至一别墅区,周辞诧异,对伞下人说:“原来你是个富少爷。”
阿曲道:“我在这里长大,但这不算是我的家。”
他领着周辞往里走,保安投来不和善的目光,周辞想了想,为了方便,干脆画个隐身咒,把自己连同手里的伞一并隐了。
穿过小区来到一幢独栋别墅,两人站在窗前,听有断断续续琴声传来,透过窗户往里看,但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坐在钢琴边,一边弹奏,一边……抹眼泪。
旁边一精致妇人拿着小棍子,不停地在打那男孩背上:“哭什么哭,快练!”
男孩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妇人又举着棍子在屋里暴走,声音歇斯底里:“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去国外演出了,为什么你不能像他那样?”
男孩踢了凳子,站起来也喊:“我哥都死一年了,你想让我像他一样吗?”
妇人忽然不做声了。
周辞大胆猜测了一下:“这是……你母亲和你弟弟?”
阿曲点了下头,过了会儿又摇头,动作很轻,没让身边人看见。
周辞又往里看了几眼,却觉得……里面的人与这小鬼长得不大像,看不出一丁点母子或者兄弟的影子来。
他小心问:“你落水,是因为父母逼得太紧了?”
阿曲笑起来:“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他拉了拉伞,掌心与周辞相碰,“他们是我的母亲和弟弟,但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又牵着人往外走,“他们应该……不会去看我的。”
周辞想起系统说他父母离异了:“这是你后母和后母带过来的孩子,好,你不喜欢他们那就算了,你父亲呢,他在这儿吗,你母亲又在哪里?”
“我父亲不在这里,也没必要去找。”
周辞有些糊涂。
阿曲笑起来:“我三岁时父母离异,我跟着父亲,六岁时父亲再婚,诺,再婚对象就是屋里这位,那孩子的确是她带来的,然后……没几个月,父亲就另有新欢,又把这对母子抛弃,连我也不要了,屋里这位其实挺好的,最艰难的时候她没丢下我,改嫁后还把我带过来了,她丈夫对我不冷不热,但没有苛待过我,而她是喜欢逼着我学这学那,脾气不好一发火就打人,但我还是很感激她,你要知道,她明明可以不管我的,我在这里长到了十八岁,然后……出了意外。”
“你父亲……”周辞想骂人,但当着面不好意思开口。
阿曲继续道:“所以我父亲那边不用去找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他不可能去看我的。”他顿了顿,“至于母亲……我活着的时候去找过她,她早就嫁人了,嫁的人很有钱,她不认我,怕被她的丈夫知晓,所以,母亲也不用去寻了。”
周辞的视线从他面上挪过,又看着窗内的人。
小鬼在这个世间的至亲之人不愿意要他,他需要找人去祭奠坟墓,反而首先想到了这里,这房里的人,跟他没半分血缘关系,却是他认为有可能会愿意去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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