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随在宋微身边的内侍头头是白絮,早在宪侯将勋武尉丢出去那一刻,就领着下属悄无声息守到门外头去了。
独孤铣把宋微两条腿拢在怀里,轻轻脱了靴子。手指灵巧地解开腰上玉围革带,再慢慢探进去,摸上裤腰带。然而并没有预想中柔软的丝带绳结,而是一列冰凉坚硬,甚至有些锋利的触感。他心中一动,整个撩开衣摆,便看见腰间纵向排着五颗珠光贝纽扣,扣得严丝合缝,令顺滑的丝绸服服帖帖裹在玉白色的肌肤上。
禁忌森严,无边魅惑。
愣愣看了许久,情不自禁凑过去,沿着纽扣边沿上上下下,亲了又亲。
宋微僵直生硬的身体一点一点变软,终于支持不住般,双手撑在御座上。
细细的喘息声自上方传来,独孤铣仰头,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
“小隐,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魏观承诺皇帝,明年春天结束前必令吐蕃退兵。此后将接替宪侯,主持东南水军。廷卫军统帅的位子,干脆由宪侯长久做下去。
独孤铣右手渐渐往下,将宋微撑在御座上的两只腕子反剪到身后,一并握住,再紧紧扣住后腰。左手托着他的臀向外施力,就着长跪不起的臣服姿势,把人完全彻底搂在怀里。
仰望着他的眼睛:“陛下,从今往后,臣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保护你,陪伴你,还有,牢牢看住你。”
宋微觉得自己要被他就这么看化了,丝毫力气也使不出来。心底莫名的委屈,在这强势又温柔的怀抱里,汹涌喷薄。一时不察,死死忍住的眼泪哗啦淌了满脸。哪怕装逼装到影帝级别,到了这个人面前,便再也装不下去。觉得实在丢脸,一低头埋在他肩膀上,张嘴狠咬,把压抑不住的声音堵在嗓子眼。
独孤铣任由他的尖牙利齿撕咬自己,顺手解开裤腰纽扣,将沾了污渍的裤子剥下来。
宋微陡然意识到不对,一边扭动,一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受惊般四下里张望。
“小隐,别怕。也别不开心。以后,我每天都会在你身边。”
独孤铣让他跨坐在自己腰上,左手转到前边。久别重逢后激荡悸动到极致的情绪,强烈而亟需宣泄的亲近欲望,早已支配了身体。温暖的大手覆盖收紧,把彼此饱受寂寞煎熬,最需要安慰的部分重重包裹。宋微陡然绷直腰背,继而从喉间发出小兽嘶吼般的声音,片刻之后,整个人如同抽走了骨头似的绵软下来,趴在独孤铣胸前,急促的喘息久久不歇。
独孤铣扯过自己的披风一裹,抱着人起身,嗓音暗哑低沉:“我送你回寝宫,陪你洗澡、吃饭。今天上岗第一夜,我值守。”
宋微脑袋埋在他衣襟里,远远近近听不见半点人声响动,好像整个宫廷就只剩下了对方和自己。
小声闷闷道:“你说的,以后,每天。”
独孤铣点点头:“我保证,以后,每天。”
第171章 番外十二:己丑
十二己丑
承兴四年,正月十五,又到上元佳节。
边关捷报频传,境内宁靖安泰。年前刚下过一场大雪,正应了瑞雪兆丰年之说。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皇帝出孝后头一年庆贺上元节,自当万姓胪欢,与民同乐。
冬季大雪冰封前夕,西北战局有了突破性进展。可以预见,开春之后,咸锡与回纥小王子及吐火罗诸部联军,必能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彻底击溃回纥大王子一方。
至于西南吐蕃,其首领和吐火罗王一样,是第一任立国之主。此人比吐火罗王更加厉害,七年前不过十八岁,便统一了吐蕃诸部,且立下雄心壮志,发誓要迎娶咸锡正宗皇室公主为后。
西南高原向来小国林立,内乱纷争,不比西北诸部族,与中原往来悠久,沟通频繁。新鲜出炉的吐蕃王求娶公主的国书辗转抵达咸锡朝廷,当时老皇帝看罢置之一笑,命鸿胪寺卿写了国书婉拒。谁知吐蕃王不肯死心,年年往这边送信抛媚眼。不巧恰逢咸锡皇位交替,内政繁忙,鸿胪寺再收到吐蕃来的求婚书,直接转存档案,都不往三省报了。
如此憋了七年,吐蕃王觉得咸锡皇帝不肯嫁公主,是因为没看到自己的实力。遂收拾兵马,直接攻打大夏边境。一边打,还一边不断传讯,表达求娶公主的赤诚之心。
宋微知道这一切,嘴张得老大,不知如何评说。他自问经验丰富,见识广博,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铁血柔情。为奕侯魏观饯行时,拍着他的肩膀,恶狠狠道:“给老子打!打得他满地找牙!”
吐蕃军队战力不弱,奈何与咸锡国力差别有如天壤。双方交锋几次,起初还能相持,时间一长便后继无力了。照魏观的估计,多半熬不过寒春,很快就要被迫退兵。
皇帝三年没搞大型节庆活动,臣子们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期待激动。恰逢上元节亦是天子生辰千秋日,双喜临门,怎能不举国狂欢,普天同庆?
大理寺提议大赦天下,礼部建言增设恩科,吏部希望补发奖金,户部和工部最不像话,居然要求减免田赋,以此庆贺皇帝千秋。要知道,先皇在位四十余年,再到今上手里,田赋始终没加过。咸锡朝丁男授田百亩,年纳粟两石。以劣田亩产一石记,折算下来五十分之一,堪称史上最低。更别提水利耕作技术的进步,使得亩产均数显著提高。新皇又采纳工部尚书建议,大大降低了农具耕牛租借的收费标准,实际上等于变相减免赋税。
宋微为了捂紧钱袋子,跟几个尚书寺卿打嘴仗,一直打到过年。心想这哪是给老子过生日,这他娘就是专程剜老子的肉喝老子的血来。
相比之下,礼部、宗正寺、太常寺这几个机构,就显得顺眼太多了。真正把皇帝生辰放在心里,兢兢业业预备庆祝。可惜前期还好,到得后期,各种仪式典礼,各处装饰布置,无不极尽繁琐隆重之能事,一天请示八回圣谕,把宋微烦得差点暴走。
内库里三年不曾使用的许多大型奢华装饰物,一样样清理出来;各地官吏士民进贡的珍稀礼品,一车车运进京来,看得宋微眼花缭乱,暗暗啧舌。今年西北西南不稳,东北东南可相当老实,再加上远洋航路开通,那些个浅水珍珠,深海珊瑚,奇异矿石,稀罕美味,成堆成堆贡上来,便是他几世帝王生涯,也有大开眼界之感。
思量一番,归根结底,不外乎“国力强盛”四个字。什么叫国力强盛,可算见识到了。
如此这般热闹忙碌,心底深处关于寿限的忧惧,随着正月十五的临近,好像一天比一天沉重,又似一日比一日轻松。
独孤铣天天跟他在一起,如何察觉不出异常。
两个月来,宪侯不论黑夜白天,日日都在宫中守卫,倒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原本廷卫军统帅就是这么个职务,要休假都得临时请皇帝批准。除了皇子公主后妃的居所得拿圣旨进门,宫廷其他地方,简直横着走。只是自打宪侯上任,往往白天还在寝宫门口站着,晚上就睡到龙床上去了。独孤铣本没打算甫一回京便如此嚣张,问题是,宋微等不到他,根本不肯睡觉。即使守着睡着了,也常常半夜惊醒,心悸如擂鼓,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叫李易反复看了多回,也说不出其他,只道是忧思焦虑,劳累惊吓,请侯爷小心照顾,多多体谅。然而在宪侯回来之前,皇帝陛下可是沾枕就睡,吃嘛嘛香,啥毛病都没有。这未免也太蹊跷了。
晚间睡前两人总要抽空说些闲话,自是往活泼有趣了说。这一日独孤铣说的是出海趣闻,宋微打着呵欠阖眼,半夜却被海上风暴的噩梦吓醒,足哄了半个时辰,才渐渐重新入睡。
一到白天,却又活蹦乱跳干劲十足,上与七十多的明国公扯皮,下与三岁半的皇长子夺食,哪里还有半分夜晚脆弱可怜模样。
独孤铣想来想去,觉得他是把三年来积攒的种种负面情绪一次性爆发了出来。只要自己多些耐心,慢慢总会好的。宪侯这一猜,虽不全中,倒也不远。于是万分疼惜之下,加倍细致温存,整副心思,尽在宋微身上。
刚回来时,他还关心关心两个儿子,很快便发现用不上。当爹的任性离家期间,两个儿子已经长到完全不必他管的程度了。独孤莅成天跟着英侯,如今在他眼里,师傅已然取代爹爹,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至于独孤莳,有时在宫里,有时在兄长处。即使独自居家,也足以顶门立户,当家做主。他很快就要参加首次科举考试,与长姐的关系这两年亦改善良多,气质渐渐不似小时候那般坚硬冷漠,走出来俨然温文尔雅翩翩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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