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霍延摸摸她发髻,“去睡吧。”
翌日,楼喻领霍延、杨广怀早早来到城中,召冯三墨、李树二人共同商议剿匪一事。
“三墨,与边军守将联络一事,交予你去办。”
冯三墨:“遵令!”
“一旦程达同意合作,咱们的一千运粮队即刻出发。霍延,李树,此次由你二人带兵前往,务必剿清阳乌山匪患!”
霍延建议道:“汪叔他们在阳乌山待过一段日子,对阳乌山地形熟悉,不如让他们同去?”
阳乌山不是只有一座山,那儿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头,统称“阳乌山”。
土匪也不是只有一拨,楼喻他们昨晚讨论的是势力最大的一窝,只要大势力被灭,其余小山头不足为患。
汪大勇他们当时只占据了一个小山头,但从军多年的习惯,让他们将阳乌山大大小小的山头都摸了个遍。
若带上他们同行,确实会方便很多。
楼喻颔首同意:“就依你所言。若是此行顺利,参与剿匪者皆有重赏。”
李树第一次要出征,虽然只是剿匪,但还是很兴奋。
他憨脸发光道:“殿下,城防怎么办?”
楼喻问:“你认为该如何?”
李树想了想,挠腮回:“不如让何大舟接手城防,他有经验。”
“不必,”楼喻否决他的建议,“府兵中有无表现优异的?若是有,可以提拔上来。难道你想当一辈子府兵统领?”
李树双目放光:“殿下,我回去就挑个好苗子!”
府兵营每次评比成绩都记录在案,李树心里很清楚,也有自己欣赏的人才,但面子工作还得做一做,不能直接当场指名道姓。
楼喻道:“届时让何大舟为辅。”
确实也不能一直让何大舟坐冷板凳,打压太过,未免让人心寒,得给点希望才行。
李树高高兴兴应下。
“诸位若有其它建议,皆可道来。”楼喻环视几人。
霍延有家学渊源,最有行军经验,道:“剿匪或有伤亡,需军医随行。”
“这该怎么办?”李树有点茫然,“咱没有军医啊。”
就算招募也不行。
谁愿意放弃安逸日子,去刀光剑影的战场上?
楼喻道:“我去问陈川柏。”
李树:“他老人家年纪太大了,经不起折腾。”
“他的丁香堂总能抽调几个大夫。”
“他要是不愿意呢?”
没人是傻子。
楼喻沉默片刻,为难道:“那就只能骗一个是一个了。”
骗?如何骗?
田庄医馆里,陈川柏上完课,走到院外松松筋骨,听到几个小少年在嘀咕。
好像是杨夫子的学生在说悄悄话。
他本不欲多听,却听其中一少年道:“要是蛮人打过来可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吉州还有边军镇守。”
“可是边军都快吃不上饭了,不吃饭能打仗吗?”
“夫子不是说,殿下要给边军送粮吗?”
“可是送粮要经过阳乌山,咱们来庆州路过那里,有很多山匪,殿下送那么多粮过去,要是被山匪抢了怎么办?”
“咱们有兵,可以顺便剿匪。”
“剿匪很有可能会受伤,受了伤不能及时医治,粮食就不能及时送到边关,边军就没力气守城,到最后,还是会被蛮人攻破。”
几个小少年愁眉苦脸,幽幽叹气,听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陈川柏皱着眉回到医馆,坐在桌案旁也开始连连叹气。
他的孙子陈玄参关切问:“爷爷因何事烦忧?”
陈川柏将方才的事说给他听,末了愁容满面:“边军无粮,朝廷却不管。殿下派人送粮,还要担心山匪劫掠。若是送粮队真的受伤,又不能及时医治,那可就不得了了。”
“爷爷,”陈玄参目光沉静,“您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
“你……”
少年眉目俊朗,神情坚定:“爷爷,孙儿也想出一份力。”
陈川柏心中一震。
他这孙子从小就有学医天赋,如今继承他的衣钵,已能独立看诊。
陈川柏信任他的医术,却不忍他长途跋涉,经历刀光剑影。
“爷爷,医者悬壶济世。殿下派人送粮,是利国利民的善举,运粮的战士需要咱们。”
陈玄参尚且年少,自有一腔热血。若是人人都退缩,人人都害怕,那大盛早晚会被异族占领。
陈川柏摇摇头,“你不用去,我去。”
他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就算遇上危险,也没什么大不了。
祖孙二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对方涉险,最后闹得医馆学徒们都知道了。
于是,年少热血的学徒们也加入进去。
陈川柏不由吼道:“你们去添什么乱!”
“师父,我们可以帮忙打下手,可以积累经验!”
庄子上又不是天天有人生病,就算生病也只是小病小痛,除去上次流匪攻庄,他们就没怎么给人看过病治过伤。
但凡有点追求的,都希望自己能救更多的伤者。
当然,他们不是诅咒别人受伤,只是运粮队恰好需要他们。
没有伤亡更好!
事情闹大,传到林大井耳中,林大井觉得这事儿棘手,又去问魏思。
魏思听明白前因后果,心里已经有底,直接禀告楼喻。
楼喻笑眯眯道:“想参与的都可以报名,届时再进行筛选。”
消息传回医馆,陈家祖孙、霍琼、其余一些学徒,争相报上大名。
楼喻拿过名单,递给霍延:“军医有了。”
霍延低首一瞧,看见“霍琼”两个字,眼底隐露忧色。
他问楼喻:“殿下打算如何挑选?”
楼喻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各凭本事。”
霍延捏着名单,欲言又止。
楼喻大概猜出他心中所想,但有些话有些事需要霍延自己开口,而非他问。
“我去交待魏思,让他安排一次考核。”
楼喻在现代跟当医生的亲戚请教过,学会了一些急救措施。
此前闲暇时,他已经教给了陈川柏。
这些急救知识都很实用,而战场上就需要实用的。
陈川柏学过之后,也会到城中医馆为患者看病,经过多番试验之后,确实摸索出一些经验,他再将这些经验传授给医馆学徒。
这些学徒都是日后军医组的预备役。
这次剿匪,楼喻希望可以让他们近距离感受小规模战争,锻炼他们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
虽然学徒们年纪尚小,但真要论年少,霍延也才十五岁,杨继安也才十一岁。
而且,若是吉州边军将领程达愿意派兵前来,运粮队应该不会陷入危险境地。
天人交战后,霍延终究还是开口:“殿下,学徒们年纪尚小,运粮队行军路远,恐有不便。”
楼喻直白道:“你是担心霍琼吧?”
霍延沉默须臾,颔首:“我的确担心她。”
他为此深感愧疚。
楼喻沉吟道:“若学徒不适合,咱们只能从城中医馆招募适龄大夫。”
霍延也知自己不该说这话,可他太害怕了。
双亲、兄嫂的惨死曾一度成为他的噩梦,他不敢再经历一次亲人受伤或逝去的痛楚。
楼喻瞥他一眼,故意长叹一声:“霍延,你这是在为难我啊。”
霍延手指扣着名单,心中左右交锋。
想到霍琼勤奋刻苦的场景,想到楼喻殚精竭虑的画面,想到即将涉险的府兵们,他终究还是动摇了。
私与公,本就难以抉择。
可转念一想,他们霍家人,生来就是为了冒险的。
公义战胜私情,霍延已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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