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神色淡淡:“汤将军此言有理,既然要承袭霍家门楣,不如让他继承父兄遗志,统帅八万西北军,保卫我大盛边疆!”
你挖我墙角,我就把你整道墙都给拆了!
汤诚:“……”
西北军以前大多将霍义奉为战神,后来霍义背负罪名被斩,有一小撮极为忠心的将士逃出西北,剩下都都是一些不那么坚定的。
汤诚本来就是霍义的副将,成为统帅后,很快收拢人心,将霍家军变成汤家军。
但也不过四年时间。
将士们心中对霍义的崇拜还未完全消去,倘若真的让霍延去了西北,说不定他这几年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汤诚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他道:“西北边镇甚为关键,臣以为,霍延尚且年少,恐不能担此重任。”
“汤将军真是前后矛盾,”楼喻出言相讥,“说他英勇善战的是你,说他不能担此重任的还是你,正话反话倒是都让你说了。”
“不比东安王不顾边境安稳。”汤诚毫不相让。
楼喻轻描淡写道:“汤将军若是当真顾及边境安稳,便不会让西北只余四万兵马。”
汤诚一哽。
他勤王时带来的四万将士确实还驻扎在京畿地带。
群臣:“……”
东安王的嘴皮子他们是见识到了,这汤将军也真是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说句不好听的,真是上赶着找骂。
汤诚也不想啊,可是他不能不做。
楼喻身显名扬,若是再让他继续下去,难保不会压过自己,他不得不尽可能剪除他的势力。
只是,这位东安王比他想象的还要滑溜。
汤诚败北几次,心中不是不挫败的。
回到府中,他找来军师。
“前有阻碍,该如何?”
军师道:“尽力破之,不论用什么法子。”
汤诚摇首苦笑:“我若能破,又何必被他强压一头?”
每次上朝,楼喻坐在阶上,而自己却只能站在下面,这种感觉让他憋屈郁闷至极。
军师忽笑道:“将军倒也不必灭自己威风,岂不闻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有法子了?”汤诚眼睛一亮。
军师道:“霍义将军高节清风,世人皆知。倘若他的儿子为保全性命,却选择自甘堕落,将军以为如何?”
“你是说霍延?他自甘堕落?”汤诚不解。
军师笑容神秘:“将军见一个人便知道了。”
“什么人?”
“他姓张,曾听惠宗差遣,携谕旨前往庆州。”
汤诚起了兴致:“快带人上来见见!”
片刻,一个面白无须的人被带上来。
如果楼喻在这,定会认出,这就是曾经去过庆州宣旨的张天使!
比起之前的富态,现在的张天使已经极为消瘦。
他颤颤巍巍跪在汤诚面前,俯身拜倒:“小人拜见大将军!”
汤诚问:“你叫什么名儿?”
“小人叫张吉祥。”
汤诚面色温和道:“听说你今日来我府上,是有重要情报要告诉我?”
张吉祥面露愤恨道:“将军,小人正是要告诉将军有关东安王和霍延的私情!”
几年前的庆州之行,在他心里留下极大的阴影,但他之前一直只将其当成意外。
史明攻入皇城,惠宗自缢而亡,他仓惶之下,藏着细软,幸运地逃出皇宫。
他伪装成普通的老百姓,打算就这么在京城生活下去。
直到庆王世子的讨伐檄文传来,他才惊觉,原来所有人都被庆王世子给骗了!
张吉祥从没这么清醒过。
什么流民,什么山匪,统统都是楼喻提前安排好的!
他所受过的苦难,全都拜楼喻所赐!
不过,凭他现在的身份,他没有办法报此大仇。
庆军入城后,他都绝望了。
可后来汤诚带太子回京,给了张吉祥莫大的希望。
他混迹内廷多年,多少有些政治嗅觉,几乎一眼就看出楼喻和汤诚之间的交锋。
张吉祥遂下定决心,前来汤府投诚。
汤诚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私情?”
张吉祥森森一笑:“当初惠宗令小人去传旨,东安王和霍延在小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大戏,让小人和惠宗误以为霍延沦为娈侍。”
“既然是演戏,不正是说明他二人并无私情?”汤诚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吉祥双目微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有道理。”汤诚细细分析道,“霍家人性子倔强,若是身陷这样有辱门风的流言,定会下意识与楼喻拉开距离。若楼喻因此心生猜忌,自然最好;若没有,咱们也可以暗地里挑起他的猜忌之心。”
军师赞道:“将军好计策。等二人互相猜忌后,再施以离间之计,定可断东安王一个臂膀!”
他们没想过霍延和楼喻真有私情。
霍家人的性情和形象深入人心,加上霍延和楼喻皆非性格柔软之人,怎么可能愿意做那种事?
汤诚目泛精光,击掌冷笑。
“就这么办!”
第八十六章
霍家两位将军及夫人洗清罪名,需重新风光大葬。
楼喻让人传书至庆州,着汪大勇等阳乌山旧部,护霍煊和霍琼二人回京参与守灵送葬。
霍煊与霍琼回到京城,见到楼喻和霍延,均激动难言、泪洒衣襟。
他们霍家终于正名了!
“殿下,请受小子一拜!”霍煊郑重跪地稽首。
霍琼同样如此。
楼喻正要将他二人扶起,却被霍延拦住。
“他们合该拜你。”
楼喻便作罢。
霍家既已正名,霍家原先被查封的宅院自然也回到霍延名下。
毕竟人死多年,不能真正做到停灵七日。
灵堂内便只摆了牌位和香炉,供人前来吊唁。
汪大勇等人纷纷红着眼睛,又是激动又是叹惋。
他们早已对楼喻心悦诚服,霍家沉冤昭雪后,他们对楼喻更加死心塌地。
他们很清楚,如果没有楼喻,霍家不会这么快洗刷冤屈。
二公子真是跟对人了!
“东安王到——”
“大将军到——”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传入宾客耳中。
这两位的名号在京城不可谓不响亮,就连皇帝都得避二人锋芒。
众人悄悄伸颈张望。
灵堂外,两人一前一后走来。
东安王身着素色长袍,衣带飘扬,俊美如玉,此时面色沉凝,颇具威严。
汤诚穿着玄色常服,相貌寻常,但出身行伍,倒显几分气势。
众人心中暗暗做比较,觉得还是东安王看起来更加尊贵些。
到底是龙血凤髓。
楼喻郑重祭拜后,转身对上霍延微红的眼眶,目光温和安抚,虽一句未言,却似千言万语砸在霍延心头。
汤诚紧随其后。
他仔细打量霍延和霍煊、霍琼三人,当着众人的面赞道:“不愧是霍家血脉,二位将军若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他是陷害霍家的嫌疑人,霍延能平静面对他已经相当沉得住气了。
但他此时正值悲痛,没有心思与之虚与委蛇。
楼喻便道:“汤将军,后面还有宾客吊唁,你我还是不要耽误工夫了。”
汤诚意味深长道:“东安王对霍家主倒是情谊深厚。”
“汤将军倒也不必羡慕,我听说霍将军生前对你格外厚待器重。”
在场之人:“……”
这话听着有些诡异啊。
大家心里头的弯弯绕绕都不少,虽然东安王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其中深意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霍将军生前对你那么好,但你在他死后可曾善待过霍家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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