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如尽早做打算。
心腹道:“可是您这不是把物资都收集起来了吗?他们加起来十几万人,恐怕京城的粮食还没吃完,他们就断粮了!”
“你懂什么?”云麾将军瞥他一眼,“他们没了粮草,外头的州府能不救援?可咱们京城就是一座孤岛,耗也耗死了。”
“将军说得对!”
心腹拦住一个小兵,从他怀里掏出一只银手镯,谄媚地递给云麾将军:“将军,您收好。”
又斥责小兵:“怎么这么不懂事!没看见将军在这吗?”
小兵立刻告罪。
云麾将军接过银镯子,面露嫌弃道:“成色也不怎么样。”
却还是塞进了自己怀里。
云麾将军打着“坚壁清野”的旗号,行的却是抢掠百姓之事。
城外百姓怨声载道,但又无能为力。
财物被抢夺,他们还得将自家的粮食运进城中。
真是一群天杀的反贼!
京城内外,乱象横生。
第二天,史明一醒来就问内侍:“桐州怎么样了?”
内侍打听后回来禀报:“庆军还是没动静。”
史明气得捶床大怒:“这楼喻到底要做什么!”
要打就打,偏要吊着人七上八下的!
庆军不动,西北军和越军便都不动。
局面变得极为诡异。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良机,所有人都在等桐州局势。
楼喻等了两天,也没等到杜迁派人刺杀楼秉。
他不由失笑道:“阿延,看来杜迁是真的要等我身陷桐州啊。”
“殿下还要等吗?”霍延问。
楼喻想了想道:“再等等。”
他就不信史明不急!
史明当然急了,他一天三次问杜迁楼秉有没有死,杜迁都摇头。
“朕不是让你尽快杀了他吗!”
杜迁恭敬道:“臣的确派人取他性命,但楼秉身边守卫森严,一时半会儿很难刺杀成功,请陛下再耐心等等。”
其实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杀,只有他自己清楚。
史明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暴躁得像头疯牛。
“杜迁,你之前说要利用汤诚陷害霍家这件事破坏他们盟约,结果他们两个连个屁都没放!这次你又说可以杀掉楼秉,结果还是一个声响都听不见,你他娘的就是个废物!废物!”
“废物”两个字直接击垮杜迁所剩不多的理智。
是的,他就是个废物!
他连给自己儿子报仇都做不到!
“杜迁!你还在等什么?你直接去杀掉楼秉,汤诚还拿什么勤王?三军盟约破裂,不过是一盘散沙!到时候汤诚和楼综攻不破京城,楼喻也攻不破桐州,不是正好吗?你到底要等什么时机?”
杜迁闻言,忽觉豁然开朗。
是他钻牛角尖了!
他完全是被楼喻搞怕了!
因为曾经在楼喻手里败过太多次,还葬送了自己的儿子,杜迁潜意识里已经对楼喻产生了一种畏惧。
他不敢在楼喻全盛时作乱,他只敢趁着楼喻身陷桐州时进行谋划。
可他忘了,这是战场,楼喻的那些鬼蜮伎俩在这里根本没用!
即便他现在杀了楼秉,楼喻又能如何?
他依旧被拦在桐州之外。
汤诚夺取京城,一定会铲除楼喻;汤诚失败了,史明也一定会铲除楼喻。
不管怎么样,楼喻必定会死!
想通之后,杜迁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浑浊沧老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精光。
那是对复仇的势在必得。
“陛下,臣立刻派人除掉楼秉!”
西北军帐中。
汤诚正和军师研究京城布防,忽有手下进来附耳几句。
汤诚眉梢一挑,“终于动了?”
他和杜迁打过交道,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手段?
杜迁能在霍义身边安插自己,自然也能在自己身边安插别人。
这个道理这么简单,杜迁真把他当傻子?
即便不去打探,汤诚都能想到京城那帮子人会想出什么主意阻碍自己攻城。
无非是太子身死。
太子一死,三军盟约解除,京城还没打,他们就会内讧。
招是好招,只是用烂了,变成了废招。
想杀太子,没门!
汤诚毫不留情地斩杀了刺杀太子的细作,将人头挂在营地前,好让京城的探子瞧清楚。
消息传回京城,杜迁瞬间怔住,在史明的咆哮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随后直接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得知杜迁刺杀太子失败,楼喻心情很复杂。
他召集众将在帐中开会。
“史明欲杀太子,破坏三方盟约,不过被汤诚发现,细作已被斩杀。”
周满心细:“殿下一直不攻桐州,就是在等杜迁的动静?”
“不错,”楼喻面色沉肃,“而今太子尚在,就算咱们攻入京城,也得大开城门,迎接太子入宫。”
李树眉头皱得死紧:“那咱们还打不打?”
“当然打,”楼喻道,“太子登基,总比史明登基对咱们有利。”
霍延亦道:“不仅要打,还要第一个攻入京城,取首功。”
“那咱们岂不是亏了?”李树嘀咕一句。
“倒也不算亏。”楼喻笑道,“汤诚想当皇帝,越王也想当皇帝,但是有太子在,他们都当不了。”
他们三个人彼此牵制,谁也动不了谁,那就只能推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出来。
太子名正言顺,性格温和懦弱,容易掌控,对他们三个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平衡木。
既然事已成定局,楼喻自然得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问霍延:“斥候怎么说?”
霍延回道:“京城如今正大开城门,令京畿百姓运粮入城。”
“史明疯了吗?”李树不解,“他现在开城门,就不怕大军打过去?”
周满道:“咱们被桐州挡住,西北军和越军也停滞不前,他们是想趁此机会,将周边物资全都收集入城,打算在城内跟咱们死耗吧。”
西北军和庆军离得远,粮草补给困难,越军又是一群乌合之众,要是史明真的死守京城,仅凭三军加起来不过十二万的兵马,很难真的攻入京城。
“那该怎么办?”李树心焦。
楼喻和霍延对视一眼。
霍延开口道:“奇袭。”
“怎么奇袭?”
楼喻道:“趁史明、汤诚、越王还没反应过来,咱们迅速拿下桐州,封锁消息,趁京城城门大开之机,奇袭京城。”
汤诚和越王不是在等桐州形势吗?
楼喻就打一个时间差,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必须要占据勤王首功,这样才能跟太子谈条件。
李树:“可是,咱们怎么迅速攻占桐州?”
楼喻笑得高深莫测:“等。”
金乌西坠,暮色降临。
张显站在城楼上,远眺庆军的营帐,心情很烦躁地抱怨:“他们到底打不打啊?那个什么世子,是带几万人来野游的吗?”
要打就打,不打就滚远点,老是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真的很烦人!
孙信说道:“小人估计他们是怕了将军您的威风!您想啊,他们要打桐州城,总得先打听打听守城的是谁吧?这一听您的大名,可不就怕了吗?您可是将星在世,他们不敢攻城也情有可原嘛!”
张显被他捧得飘飘然,不由咧嘴大笑:“他们要真敢打来,看本将军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将军,小人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攻城,”孙信提议道,“咱们弟兄这几日都提心吊胆的,觉睡不好,饭也吃不好,明显士气有些低落,不如今晚将军犒赏一下弟兄们,让大家伙儿都打起精神来!”
庆军兵临城下,连张显都紧张了,底下的将士们怎么可能不忐忑?毕竟打仗就是用人命去拼,谁也不想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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