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李开光没想到能有这一茬,好奇地凑过去听,发现两人竟然在聊电影拍摄,用得都还是诸多专业术语。
显然,这个导演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有人会正儿八经地和他探讨专业知识,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狂喜。
很快,或许是聊得不错,亦或者是对方从岑诀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他对电影的喜爱,主动带着他去见自己的朋友。
他的朋友,其中包含了许多岑林染的目标人物。
对于这些人来说,始终对陌生人抱着一种警惕感,但若新朋友是旧友介绍,则又是另外一种应对方式。
“可恶。”
因此,岑林染懊恼地发现,自己千方百计搭上的人,很快也与岑诀谈笑风生。
同是从事一个行业,对方能说的话,自然比他与对方能说的多得多。
他咬咬牙,冷哼一声:“黎源,你去。”
处于宴会之下的激流旁人自然无从知晓,但在明面上,却是一派安宁。
在短暂的会晤之后,岑林染作为投资方的嘉宾,上台讲了话。
这讲话显然是在来之前有所准备,说得颇有见地,再加上他投资人的身份,在讲完话之后,有更多人主动找他寒暄。
岑林染这才放下了心中的郁闷。
一场交流会结束,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却没有上前说话。
直到最后离场的时候,岑林染才找到间隙来放话:“你放心,这次电影节,我们肯定能赢。”
岑诀抬眼,发现岑林染昂起头,逼视着自己。
只是,对方看上去瘦了一大圈,眼圈凹陷,看上去颇有些失落。
岑诀踌躇了一下,劝道:“你还是不要将比赛结果看得太重。”
“何况,你也赢不了。”
岑林染被气得够呛,瞪大眼看了岑诀好几秒,猛地转头走了。
·
交流会结束后,岑林染的动作还没有停。
据李开光说,对方仍然在与评委们交际,希望凭借着人际关系,能够为自己影片的参赛提供助力。
与此同时,岑诀的电影也做好了后期,请了几位朋友一起来看。
大家的普遍反映都相当不错。
“选题有趣,结构小而精巧,内核也很感人。”
“岑导,提前预祝你得奖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岑诀从友人处获得的都是称赞,但他自己却觉得这电影还差一点火候。
临近年关,工作虽然还有问题,但仍然还为过年和团聚让路。
今年与往常一样,岑诀拒绝了与岑家夫妇团聚,只是托戚管家送了礼物回去。
岑双峰只见礼物不见人,愤怒地在家里骂了岑诀一百遍,被祝霜余劝下:“你现在生什么气,谁让孩子在家时,你不懂得珍惜。”
随着两个孩子离家,岑家只剩下老两口子相伴,祝霜余也逐渐不想忍对方的臭脾气。
岑双峰气倒:“他是我儿子,拿了我的钱,现在却不孝顺!”
“你没养他,给这些当补偿,不是应该的吗?”
岑双峰怒道:“祝霜余,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祝霜余翻了个白眼,懒得理无理取闹的人。
岑双峰气结。
撇开岑家夫妇的动静不提,大年初一,岑诀给戚老夫人拜寿,在戚管家的要求下,播放他最近拍的这一部电影。
结果戚老夫人看完只是叹息,戚雩看上去却若有所思,独自沉默。
“……这孩子。”
趁着戚雩离开的时候,戚老夫人说起了旧事。
原来,戚雩的父母当时年纪轻轻,就在外出出差时出了事,去世时戚雩才七八岁。
岑诀沉默了一下。
他回忆书中剧情,戚雩作为反派,但是书中始终没有讲述有关他的背景。
只在书中着重描述对方后期的孤僻和狠厉。
晚上,戚雩靠在床边睡不着觉,不久后,忽然听见手机的响动。
“看一下窗户外。”
戚雩心念一动,起身朝窗外看去,发现一道烟火忽然神奇,然后在天空形成一个笑脸。
这厢未毕,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开心一点。”奶糖边上,放着一张小纸条。
岑诀远远地看着戚雩的脸,心念一动,忽然知道自己的电影缺了点什么。
第75章
剪辑师在年前完成了工作, 喜滋滋地领着岑诀给的大红包放假过节。
他在A市安了家,过节之前父母都从外地赶了过来。
家庭生活当然好,但如果被父母催婚, 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爸妈,我想起我有点工作还没做完,我去一趟工作室先。”
在被车轱辘话念叨若干次之后, 剪辑师终于承受不住压力, 满脑子凌乱地出了家门,奔向工作室的怀抱。
今天是大年初四,许多社畜都还躺在家里醉生梦死,A市这座城市显得冷冷清清。
只是当剪辑师来到工作室时,却发现工作室有人加班。
房间里, 不但有亮光,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伏案忙碌。
“岑导, 您怎么在这儿?”剪辑师懵了。
在他的想象中,岑诀身为豪门的一员, 过年这样的时刻应该在无休止的酒会应酬中才是。
谁想到对方竟然出现在这里。
岑诀转过头, 打了声招呼:“又冒出点想法, 再改改。”
剪辑师听到这句话,心中涌现的情绪简直可谓称之为叹服。
——都这么有钱了, 还这么努力!
让普通人怎么活!
剪辑师原本不想过年加班,但见岑诀忙忙碌碌, 也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岑导, 您这是在忙什么呀?”
岑诀说:“修一下结尾。”
剪辑师不想打扰岑诀的工作,因此只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仔细观看。
很快,他发现岑诀重新剪辑的这一版里在结尾处更改了一个画面。
那是时过境迁的若干年后。
女主角已经逐渐从儿子去世的阴霾中走出, 并且在养女的盛情邀请下,去了城里养女的家中居住。
养女的儿子七八岁,眼神懵懂,在母亲的要求下叫这位风霜满鬓的老妪“奶奶”。
女主角看着眼前的小孩,眼神朦胧,脱口而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剪辑师看完一阵征愣。
因为这个结尾的缘故,片子的感情基调完全不同了。
在原本的剪辑版本中,最后一幕是女主角牵着养女的手,仰头看着学校的画面。
学校的门口,小摊小贩们正拿着手机,讨论有关学校的“大消息”。
在这个结尾中,女主角是“胜利者”。
她成功地为孩子讨回了公道,复了仇,同时也收养了养女,有了可以在黑暗中依靠取暖的亲人。
可是——
经历过这样一切的人,她可能是一个“胜利者”吗?
纵然将失去亲人的苦痛埋藏在心中,任由时间风干,但在某时某刻,未必不会被重新唤起。
因为失去了孩子,她这一辈子都会萦绕在这种愁绪中。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同时也被动地被拖入了不可停止的苦境中。
“……太不人道了。”剪辑师呢喃道。
如果说,原本女主角的苦是集中在短暂的一段时空中,那么岑诀的修改,就让这苦闷超越了时空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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