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渡笑意更深:“帮我解安全带。”
桑絮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不能自己解,但这里不能停久,她也不想拌嘴。于是按照指令,俯身帮她解了安全带。
直起腰的时候,她快速地看了眼裴思渡的脸。眉宇之间尽是倦色,但眸子彷佛过滤了那些糟糕的情绪,温柔地含笑,专注盯着她看。
桑絮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久了,不似最初那般局促和别扭,习以为常地开心着。
还朝裴思渡大方地露了一个微笑。
裴思渡让出驾驶座,说出桑絮听都不好意思听的话:“能看你这么对我笑一下,再累都不觉得累了。”
一个不敷衍的真诚的笑容,让她有想做成标本的冲动。
但笑容是留不住的,又怎么做成标本呢,能留住的只有桑絮,但桑絮好像也留不住。
她连续忙了七个小时没吃东西,超负荷运转下来,身体里的乐观因子供应不足。
脑海里出现倒计时,她已经在想象,桑絮离开那天的姿态。
怕她受累,就主动帮她开车,还答应回去给她煮面吃的桑小姐,体贴又心狠啊。
平时都是桑絮坐在这个位置走神,游离,今天轮到她了,负面情绪逐渐将她笼罩。
她想,桑絮在这里坐着时,想的大概也是离开的事情。
她已经不愿再去问一个原因,也不愿再去强求一个完满结局,她的挑战失败了,她已经跟虞眠宣布了结果。
早点认输,然后纯粹地享受最后的陪伴,被嘲讽也无所谓。
不想着怎么攻略下这个人,只是想着,家里那碗面的味道就好。
桑絮将冰箱里的手擀面都给煮了,切了火腿,放了豆芽和青菜,还放了两个煎蛋。
裴思渡洗澡去了,说是太累,想解乏。
桑絮煮面的时候,淡淡的不太愉快的情绪不断升起,她压制不下,只好去探究原因,后来想明白那种情绪是心疼。
看见精神昂扬的裴思渡变得寡言安静,路上不发一言,她心里发疼。
裴思渡到家之后,累得连换鞋的动作都迟缓而艰难,桑絮没忍住,径直蹲下帮她脱了高跟鞋,穿上棉拖鞋。
然后将她的鞋擦拭干净后放进鞋柜,她有时候性子急,觉得这样更快一点,不然看着裴思渡慢吞吞,她也要累死了。
裴思渡穿着拖鞋坐在那里,看着她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也没说。
桑絮将面盛进大的玻璃碗里,端到餐桌上,朝卧房方向喊:“喂,过来吃面。”
喊完她坐下等,忽觉得自己是挺贤惠的,她从前没发现,也没机会发现。
裴思渡洗过澡,吹过头发以后精神了些,笑容又恢复在脸上。她像是很饿了,吃了两口眼里就有了光,跟桑絮说:“谢谢。”
桑絮不太喜欢,“客气什么。”
裴思渡将面吃完,意犹未尽地说:“真好吃,以后加完班都可以吃桑小姐煮的面吗?”
桑絮皱眉,心想煮面太简单,这也没技术含量,吃一次觉得不错,次次吃就腻了。都加班了,还不得吃点更好的东西。
她皱起的眉头和踟蹰的神态,让裴思渡的笑淡了两分,在刚才那句话前面加上限定词:“我的意思是,合约期内。”
这个限定词让桑絮被浇了满头冷水,火星子完全熄了下来,她没再多说,直接应下:“可以。”
第56章
被撕扯的气流在耳畔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气氛却事不关己地平静。
桑絮所有的挣扎、犹豫、反反复复的决定,她想出的对策和战术,都在裴思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 变得不值一钱。
用不着桑絮苦心配合,让裴思渡暂时开心一阵子,到期再狠心。裴思渡心里早就清楚,她清楚桑絮是个什么人,一个吃够了甜果, 还是要赶路的旅人。
她懒得点破, 与桑絮的想法不谋而合, 珍惜当下的快乐就好。
又或者是,她原本是诚心想要同桑絮在一起的,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追逐中,桑絮给的反馈太淡漠,她便不想再投入更多的期望。
桑絮做着假设。
她将厨房整理干净,裴思渡大抵是累得够呛,回卧室看了会手机就睡下了。
轻手轻脚地抱着换洗衣服去洗澡, 桑絮放空自己不去多想。洗完出来,接触到一丝冷意,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朝外奔驰。
乱七八糟痛快地想了一通, 有些释怀,又很觉怅然。
早上还好好的,她跟裴思渡在床上打闹, 躺着的裴思渡看上去可口又好欺负,全然没有领导的姿态, 亦失去处变不惊的平稳情绪。
桑絮随便做点事情, 她就能跟着给出一系列反应, 这让桑絮满足得厉害。哪怕不需要做更亲密的事情,仅仅是看到裴思渡为她动容和失态,她就欢喜极了。
尽管,她是那么得渴望裴思渡,渴望她们距离更近,心也挨得更近一点。
但她说服不了自己,她太卑劣了,她没能给裴思渡最终想要的,又凭什么带走她想要的东西呢。裴思渡说她考虑清楚了,桑絮却稀里糊涂不敢多做一步。
她这个时候庆幸自己没有实战经验,害怕露怯也是个遏制**的好方法。
哪怕她稍微会一点,都不一定忍得住。
她睡在裴思渡身边,看着裴思渡消瘦的的背,想罢,伸臂轻轻地将人揽进怀中。
她独睡惯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床上连玩偶一类的东西都不喜欢摆放。所以在云城那两夜,裴思渡挨着她睡,她要想尽办法地挪开一点,才好睡得熟。
但改变习惯有时不算难事,裴思渡喜欢贴着她睡,她在这种事上还算大方,说适应也就适应了。
在裴思渡家里住了几晚上之后,桑絮愈发觉得去云城的裴思渡是有备而往。
那几天的气温不高,她竟带的是吊带睡裙。是桑絮最喜欢的黑色,诱惑又妩媚,堪堪包住臀部,随意一动就会走光。
从那之后她就没穿过,她在家里穿的睡衣和家居服很正常,或优雅,或简易,反正不会刻意勾引人了。
桑絮搂人在怀,她发间和脖颈里传出来的香味总令人情动。桑絮每回都是偷偷地嗅,有几次动作大了,裴思渡便笑,问她:“你是小狗吗?”
怀里本该睡着的人动了动,将手覆在桑絮手背上。
桑絮感到意外,在黑暗里问:“我把你吵醒了吗?”
裴思渡没说是或不是,只是将桑絮的手移到腹间,“吃完就睡,有点难受。”
桑絮自觉地替她揉起肚子,“我下次少煮一点面。”
怀里的人不说话了,桑絮声音更小,几近呢喃:“你睡你的,我帮你揉。”
她知道裴思渡这几天很忙,她将策划案交上去便能松一口气,但裴思渡无时无刻不要绷着弦,一个环节也不能出错。
过了一会,裴思渡轻轻地呼了口气,辜负桑絮的好意:“睡不着了。”
“睡不着也得睡。”桑絮刻板地说完这句,又问:“明天还要去公司吗?”
“不用,但要收拾东西,明天下午回趟总部,出差两天。”
“哦。”桑絮对她的工作安排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暗暗地想,要两天看不见裴思渡了。
“我带你一起去?”裴思渡冷不丁地说。
“我不是你的助理,也不是重要人物,我才不去。”
“把你换成我助理。”
她说了就笑,桑絮也笑,好脾气地与之调侃:“那我色诱总监的事岂不是瞒不住了?”
“放心,我会跟他们解释,虽然桑小姐在下班后常陪我睡觉,但我们俩清清白白。我绝对没有潜规则桑小姐,桑小姐也没从我这捞去半点利益。”
裴思渡逗人倒是一把好手,桑絮不帮她揉肚子了,明知裴思渡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这么说,还是乐不可支。
安静下来,裴思渡调整了下睡姿,背部紧贴桑絮,“我不在淮城,你会想我吗?”
无人应答,黑暗剥夺了人的视觉,听觉异常敏锐。肌肤蹭过衣料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窸窸窣窣,裴思渡忽地开口:“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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