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上下左右找了一圈,不确定附近有没有监控,刚才心虚,亲得战战兢兢,没敢深入。
抬头时看见半空的星子,繁华喧嚣的城市里,霓虹醒目, 星光就更黯淡了。
即使它们高高挂起,又倚在耀眼美好的月亮身边, 仍怯怯地。
裴思渡言而有信, 说吃一半就一半, 把另一半雪糕递给桑絮。桑絮接过,安静地吃起来。
还在想星星的事。
如果让她把星空画下来,她大概会严谨又死板。查阅无数天文资料,细致到每颗星东南西北的方位,它们的大小、颜色、距离……
这得是多大的工程量,她一定画得又慢又痛苦,最终放弃。
裴思渡会怎么画呢,大概凭着喜好,随手涂几颗五角的星星。她有别的法子让画作漂亮,不拘泥于冷硬的数据跟资料,她会享受过程。
这是她们俩看事做事的不同之处。
“你不嫌弃吗?”裴思渡问她。
桑絮觉得冷,但还是乖巧在吃咬剩的那半支,听见这个问题,停了一下。
“嫌弃什么?”
“我吃了一半,上面有口水。”
桑絮咬下最后一口,捂着冰凉的腮回答:“哪有谈恋爱还嫌这个的。”
她回答得认真,裴思渡却笑出声,搞得桑絮不明所以地跟着笑。
本来就是啊,那个又没少吃,现在讲什么卫生。
回去的路上,桑絮却笑不出来了,重新跌回失落的心镜里。裴思渡还把手揣在口袋里,没有跟她牵手的意思。
桑絮的衣服没有口袋,幽幽地想,就该把冰凉的手塞进去握她的手,冻她一冻。
哼。
没敢做。
到了楼上,才出电梯,裴思渡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声嘀咕了句:“虞眠又怎么了。”
桑絮想起虞眠还在闹分手,也不知道分了没分,她后来没好意思再问裴思渡。
裴思渡进家,点了接听。听了两句,无声叹息,指了指书房,意思是要进去接。
接工作电话时,裴思渡一般都会避开,怕打扰桑絮。
其实桑絮不在乎,反而喜欢听她跟别人讲话,她会从中找不同。裴思渡对别人说话的语气,与对她的,差距还蛮多。
就连温柔,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温柔。
她能感受到自己是特别的。
但接朋友的电话,还要避开,就太客套了。
她不怕被吵到,她怕的是裴思渡明明在家里,她还是处在寂静里。
这比寂静本身更令人难以接受。
桑絮给自己找安慰,可能虞眠情绪不好,会失态。裴思渡为了体谅朋友,才不想让自己听到。
但裴思渡进去以后很久都没出来,可能这通电话打得久,也可能打完了,在忙别的事情。
桑絮在沙发靠上倚坐着,空等半个小时。手上终于有了温度,但心里却凉凉的,刚才吃的雪糕太寒,已经从胃里渗出去。
她抬手碰了碰嘴唇,沮丧地想,这样也不行吗?
裴思渡明明说喜欢。
傻站着不是事,万一裴思渡突然出来,问她在干嘛,那就尴尬了。
桑絮只好先去洗澡,出来全身回暖,舒服了许多。
卧室待不住,倒了杯热水,假装在客厅追剧。
没两分钟,裴思渡终于出来。看见桑絮睡衣都穿上了还在外面追剧,陪着看了会,笑说:“是很好看。”
“嗯,还行。”桑絮想起她刚才吃了冷的,“我才倒的水,还没喝,你喝吧。”
裴思渡没跟她客气,端起抿了两口,“你看吧,我要洗澡睡觉了。”
桑絮说:“好的。”
裴思渡把水杯放下回房间。听到关门声,桑絮顺手端起杯子继续喝。
结果裴思渡刚进去就出来了,抱了床毯子给她,“盖着,不要感冒了。”
桑絮一脸自然:“谢谢。”
裴思渡扫了眼那半杯热水:“要我再给你添水吗?”
“不用不用。”讪讪一笑。
这回裴思渡真去洗澡了,桑絮连打两个哈欠,心里焦躁。
这些天,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了,理解裴思渡,也知道自己有不好的地方。
但今晚还是感到浓浓的无力感。
恰逢姜蕊跟她聊剧本的事,桑絮暂时摆脱消极情绪,仔细地与她沟通。
聊完才说题外话:“你有跟对象吵架的经验吗?”
姜蕊:“当然有啊,你要学了去吵赢你女朋友?”
“不必。”吵赢吵输意义不大,总会有人后悔。
桑絮虚心向她讨教:“我是想问,吵完之后,怎么回到没吵前的状态。”
姜蕊:“你们在冷战?”
“不算冷战,我们正常说话,但是没之前相处得好了。”
姜蕊突然给她发了句语音,桑絮一般不听,直接转换成文字。
“道歉啊,哄她求她,实在不行就亲亲抱抱黏着她。”
看到这些动词,桑絮就开始害羞了,心想还好没点开。老实地说:“基本都做了,没用。”
吵完当晚,第二天睡醒那会,她们就把话都说了。
“这么棘手?”
桑絮没回,对着空气点了下头,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聒噪。
姜蕊:“那你就想想你们为什么吵架啊,事情解决了吗?”
那天主要是态度问题,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分开一周,各自陌生和紧绷。所以话赶着话,谈得很不愉快。
裴思渡装淡定激她,她犯浑回敬。
冷静下来,两个人都向对方道歉了,也保证了以后吵架不乱说话。
但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桑絮扪心自问着。
裴思渡洗漱完出来,发现电视被调成了静音,桑絮枕着抱枕,盖着毯子平躺在沙发上。非但没睡,反而炯炯地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她走过去笑着问:“在想什么,特地来客厅追剧,怎么还调成静音了?”
桑絮思绪被打断,看向她,“想你。”
“是吗?”
沙发足够宽敞,裴思渡坐在她身旁,把电视关了,“在想我什么呢?”
桑絮坐起来,像上次她贴在自己背上那样,把脸轻轻地贴在她背上。
“想你人真好。”
裴思渡将桑絮靠着的右肩塌下,往前倾,乐着逗她:“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没了支撑,桑絮没法靠了,干脆展臂从后将她搂进怀里,“字面意思,我又没有深意。”
“人好,然后呢?”
静了下,话题兀地转开:“我妈有一个习惯。”
虽然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她妈了,裴思渡还算耐着性子,问下去:“是什么?”
“如果她为别人买一件东西,哪怕是主动的,也一定会把东西的价钱告诉别人。本来这没什么,说就说。可是她总表现出心疼的样子,告诉别人,我为你付出了很多,如果你不怎么怎么样你就对不起我。”
裴思渡在她怀里调整到舒服的姿势,这算是几天以来,她们最亲近的时刻。
“她经常说你?”
“我小时候,她经常这样,我以为是她性格问题。后来上了高中,她好一点,也会提价钱,但不会斤斤计较了。我意识到,原来是经济问题。”
桑絮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着曾经的疤痕。多年过去,疤痕淡了许多,如果不是她提起,没人会发现。
为了说明这点,桑絮详细介绍家里在镇上的生意。从她高中开始生意有了起色,她的生活条件那几年都不错。
只是没桑城幸运。
裴思渡耳朵被她说得痒痒的,却舍不得挪开,听得认真,客观分析:“这样的习惯会给别人压力,吃力不讨好。但手头拮据时,多花一些的确会心疼。”
“是啊,所以除了我爸因为这个跟她吵过,我也没有立场指责她。”
“这两年家里更好了,虽然那点资产没法在淮城炫耀。但在当地算很富裕,她脾气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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