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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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铭的尸体被两人合力抬走,剩下一名随从在清理院子里的血迹。
吕澜心站在这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冷笑了一声。
石如琢走到她身边。
吕澜心道:“阿铭是跟踪的好手,那周老六身上没有功夫,若他真的跟踪,阿铭肯定会发现的。”
“你是说……”
“周老六根本没有跟来,他不过是收了我阿娘的银子,按照我娘的话来瓦解我引导我,走向我娘的圈套罢了。”吕澜心对自己的后知后觉非常不满意。
澜宛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能一瞬间摧毁别人的心智。
而吕澜心一向是她的手下败将,这次更是差点被她击碎所有的反抗和自信。
要不是石如琢出现,将小黑救回来的话,吕澜心即便不自我了断,往后也会重新落入澜宛的掌控之中,再也不可能逃脱了。
念及石如琢为她将小黑救回来的事,吕澜心目光情不自禁落在石如琢的脸庞上。
石如琢原本就在听她说话,自然而然看着她,忽然一个对视,石如琢很快将眼神移走。
石如琢为她救回小黑的行为,让吕澜心有了一种模糊的,以前未有过的想法和念头。
她一时有些无法解读,也不太理解。
思绪散了片刻,看到随从在帮她收拾碎了的灯罩,吕澜心想起澜宛在临走时似乎留下了一句什么话。
那时她所有的心绪被澜宛弄得支离破碎,那话进了她的耳朵,却没入她的脑子里。
澜娘说了什么?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石姐姐!石姐姐,你在吗?吕姐姐!开门啊!”
是阿卉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着急,厚重的大门竟被她拍得轰隆隆直响。
石如琢将门打开,见阿卉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是汗,狂奔之后摇摇欲坠。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石如琢扶住她。
阿卉从吕澜心派去送信笺的人口中得知了别馆的位置,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见到石如琢一个字喘三下,“方、方才有人送口信,说,说石姐姐的娘亲和弟弟,在,在城外西北坡,出事了……让你快,去!”
石如琢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我娘亲和弟弟?城外?博陵城外还是夙县城外?”
“博陵啊!博陵城外不是有个西北坡吗!”阿卉急死了。
石如琢还是有点懵:“她们怎么会来博陵?”
“石姐姐你快去看看吧!”阿卉说,“来通报的人还送了一件血衣!”
石如琢脑子里嗡了一声,听到“血衣”这两个字立即蹿了出去,阿卉被她本能地往后一抛,摔进吕澜心的怀里。
“石姐姐你慢着点!”阿卉对着她的背影叫道。
吕澜心将她移到一旁,让随从给她剑,一跃而上骑了马,跟在石如琢的马后,逆着夜晚的热风急急出城。
吕澜心想起来了,澜宛离开的时候留了句什么话。
“我有无数种方法让石如琢爱上你,更有无数种方法让她这一世都憎恶你。会对自己所作所为后悔的,你是,石如琢也是。”
吕澜心用力挥着马鞭,石如琢在她前方,几次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但石如琢还是越奔越快。
她真是太傻了,为什么没有想到。
澜娘身边多少高手,石如琢一个不懂得屏气的人趴在墙头,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杀人都能一剑封喉,何况杀一只猫,又如何会失手?
澜宛早就知道石如琢在暗中窥视。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通往最终陷阱的迷惑手段。
现在,此时此刻,才是澜宛的真正目的。
会对自己所作所为后悔的,你是,石如琢也是。
还没到城外西北坡,吕澜心已经有了答案。
……
前方就是西北坡,吕澜心她见石如琢歪着身子跳下了马,膝盖一弯险些摔倒。
吕澜心喊了一声“阿器”,石如琢没回头,还未调整好平衡就往山坡上冲。
吕澜心快步跟着她奔上山坡,石如琢跑得太快,一瞬间就消失了。
今晚没有云,月亮的光对于吕澜心而言就像立于远处的一盏太过明亮的灯,照得她已然使用过度的眼睛实在没法再睁开。
她闭眼摸索着前进,脚下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
幸好还能隐约听见石如琢慌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忽然突兀地停了,就像被某种可怕的场面打断了。
吕澜心扶着身边的岩石,胸口火辣辣的腥味在不安地蔓延。
陡然响起的凄厉哭声刺得她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她再熟悉不过,那是石如琢的声音。
也很陌生,石如琢从未这般撕心裂肺地痛呼。
第299章
仲夏时分, 是蒙州最好的时节。
虽然还是冷,还是让葛寻晴身上这件跟随了她好几年的棉衣没法脱下来,可是雪融后的山上, 偶尔能遇见几朵开得娇艳的野花。
葛寻晴蹲在野花边, 看着纯白的野花儿鲜嫩可爱, 在时不时吹来的冷风中摇摇摆摆。
毛二今天跟着葛寻晴沐休, 葛寻晴在这儿看野花, 他去挖了些野菜, 打了一只肥美的獾,回来时见她还在看,便伸手一拔, 将一大片的野花都给拔秃了。
”哎?!“葛寻晴难以置信得看着毛二,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拔它做什么!人家好好的长在这儿!”
毛二被她这么一喊,愣住了, 八尺壮汉说话磕磕巴巴, 将野花递给她:“我拔下来是想送给你的, 我看你这么喜欢……”
葛寻晴:“我是喜欢它好端端长在这儿的样子啊,谁说喜欢就要将它摘了?”
毛二一个粗人, 全然不懂葛寻晴的雅趣和仁慈, 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这,那, 我给你再种回去。”
“你给人家拦腰截断了, 难不成还粘回去吗?”葛寻晴叹了一声, “算了, 你给我吧, 我带回去往土里埋一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好好好!”
葛寻晴摸着小野花,一路念经似的回到了住处。
毛二将獾剥皮掏了内脏,帮葛寻晴处理得干干净净之后就要走。
葛寻晴给了他一瓶自己酿的酒作为交换,毛二拿着酒美滋滋地离开了。
葛寻晴哼着前几日学来的小曲儿,找了个破盆子,到院子里铲了几铲子的土回来,将野花给种进去。
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但万一呢,毕竟是蒙州的野花,生命力这么顽强,万一活了,葛寻晴再把它种回山上。
弄了满手的土,葛寻晴去净手时,有人敲院门。
“进来吧。”葛寻晴透过敞开的窗随意地对外喊,“门没闩。”
进来的是柳七娘。
她手里端着个冒热气儿的炉子,是直接用脚将门给踹开的。
人还没到屋子里,葛寻晴就闻到了那炉子里的肉香,还是她最喜欢吃的羊肉。喉头一滚,口水差点当场流下来。
“瞧你那馋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收收。”柳七娘将炉子端到屋子里,放在葛寻晴用来进食、看话本、批阅文书的矮案上。
葛寻晴“嘿”了一声,立即拿了箸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吃这么好!”
“不是什么日子就不能吃好的吗?知道你馋,正好我三舅这两天过来看我,牵了只羊来,我就想着给你炖锅好的补补,瞧瞧你这小身板,快瘦成杆了。”柳七娘眼波流转,对着葛寻晴上下打量。
葛寻晴也没觉得不妥,抓起箸就夹了块最大最嫩的羊肉出来,也不怕烫立即往嘴里吞,一边吃一边含糊着夸奖“真好吃”。
“好吃是吧?那我以后都做给你吃啊。”柳七娘说。
葛寻晴一心扑在吃上,根本就没注意到柳七娘今日格外不怕冷,只穿了一件单衣,将她原本就极为风韵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成熟丰腴。
妆也是细心画过的,那一双眉,足以迷倒整个荷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