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21)
信中邀请石如琢今夜来她的别馆饮酒,她准备了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就她们二人,一醉方休。
除了酒之外,还有诸多新鲜玩意可以供石如琢赏玩。她自己试过之后不得要领,还需要石如琢来帮她解惑。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让石如琢心动的新鲜事儿一并告知。
“说不定能为你再赚一座豪宅唷。自日夜思念你的吕文御。”
信的最后一句话指的是她有澜家新鲜的情报可以告诉石如琢,石如琢倒是有些心动。
最近西南的局势变化无端,石如琢很担忧长思和三娘的安危,若是吕澜心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可以交换的话,石如琢倒是不介意多满足她一点。
但是……
吕文御是什么鬼。
吕澜心的表字吗?
石如琢可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石如琢打算监督阿卉写完今日先生布置的三十个字的课业后再去找吕澜心,先让随从去吕澜心的别馆通报一声。
吕澜心得了石府随从的话后,欣然将别馆里所有的人都遣走。
回博陵之后两人就没见面,石如琢日日夜夜都在忙什么枢密院的事儿,吕澜心去了无数信笺都石沉大海,而她眼睛的状况又不太好,还得为澜家的事情斡旋,不露出马脚的同时还得找替死鬼,可将她忙坏了。
好生难熬,今夜石如琢终于搭理她了。
吕澜心将她最得意的纱裙拿出来,披在身上,玲珑之姿若隐若现,傅粉画眉贴花钿,将自己画得妩媚动人,开心地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前院有脚步声传来。
吕澜心一喜,立即站起身来,在镜子面前做最后的调整之后,穿着木屐捻着长裙繁复而华丽的下摆,在一层层的花圃曲径中急急地往外跑,想要扑石如琢一个满怀。
拨开花枝,吕澜心的笑容还在脸上,母亲澜宛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让她脚步猛然顿止在原地。
“这是谁要来?”澜宛笑着问她,“让阿幸装扮得这般娇妍?”
吕澜心将衣衫拢好,正要笑着回应,猝不及防看见澜宛身后十多位随从之间,有个衣着邋遢,满脸是杨梅大疮的男人。
那男人正对着她阴森地笑。
吕澜心认得此人,这是她和石如琢在北地遇见过,想要用五百文强占阿卉的男人,周老六。
第297章
“这件衣衫从未见你穿过。”澜宛用慈祥的眼神打量女儿, “莫不是在蒙州买的?”
即便澜宛说出了“蒙州”二字,吕澜心也面无惊澜,用随时可能让周老六毙命的眼神盯着周老六。
“孩儿有什么样的衣衫, 阿娘什么时候在意过?”吕澜心嘴上轻松戏谑, 眼睛里是警觉和狠意。
澜宛坐到了一旁的石桌边。
石桌摆着一根樱粉色的蜡烛, 蜡烛上罩着有些透光的象牙白灯罩, 烛光在灯罩中摇曳时活泼可爱。
灯罩旁被人别有用心地放置了几片竹叶, 营造成恰好落在这儿的雅致场景, 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澜宛捻起竹叶,将其轻轻在指尖转动。
每一次转动,那竹叶就像是撩在吕澜心的心头, 让她心中焦躁的情绪愈发难控,目光不自觉地向门口看去。
算算时间,或许阿器就要来了……
澜宛瞧着竹叶,忽然问她:“那个姓石的女人, 喜欢这样的布置?”
吕澜心没应。
“他, 你记得吧?”澜宛说着, 周老六轻笑了一声。
澜宛将竹叶放下:“你和那位石娘子在蒙州逍遥快活的时候,周六郎可是见证者。据周六郎所说, 你跟在石娘子身后, 一路风餐露宿,想为人家花钱人家也不承你的情呢?”
吕澜心毫无感情道:“澜娘说的是哪的话,不过是无聊消遣的风月之事, 也值得澜娘浪费时间, 特意来此训诫?若是澜娘想要训导孩儿, 差人给孩儿送句话, 孩儿回去一趟让您好好训便是。”
澜宛那一套吕澜心已经吃腻味了。
不过就是威胁, 不过就是皮肉之苦,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经过上一回的试探,吕澜心已经确定了,澜娘打她骂她,或是用任何方式威胁她,不过就是泄一时之愤罢了。
要是澜娘真的将她与吕娘的亲生女儿杀了,以吕娘的性格虽不会与澜娘决裂,也是会难过的。
吕娘性格内敛,很多事情都藏在心中,本就心郁堆垒,加之这几年身子一日差过一日,要是再遇丧女之痛,恐怕会将她的身子冲垮。
澜娘不爱她,她也不是吕娘心中最要紧的人,但是没关系,只要她的死会教吕娘伤心,那么澜娘都是舍不得的。
她舍不得让吕娘受任何的罪,吕澜心万分确定这一点。
也渐渐开始利用这一点。
吕简心里多少还是记挂着吕澜心,而吕澜心身上多一个或者少一个澜宛亲手给予的伤口,没有任何不同。
澜宛听她带着嘲讽的话,也没有动气的迹象。
周老六挠着脖子,并没有等澜宛再提及他,生怕落了自己的戏份一般,嘿嘿地笑说:“岂止是逍遥快活啊,我跟着这位美娘子身后多日她都不知道,一心就扑在姓石的小蹄子身上。不仅夜夜往她的马车里钻,还要用那什么,重要的情报来交换呢。”
澜宛:“交换什么?”
“当然是交换……嘻嘻,澜夫人何必明知故问,还能交换什么,自然是用情报来交换□□之事……”
周老六话音还未落,澜宛操起烛台骤然掷向吕澜心的脚边。
烛台碎裂的声响吓了周老六一大跳,火焰立即沿着吕澜心的裙角往她身上蹿。
火焰很快烧到了她的腿旁,吕澜心依旧没动弹。
她不想再在澜宛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
“主上!”
阿铭突然冲出来,扑到她身下用力一扯,将着火的裙摆撕裂,抬手一甩,一团火被丢到一旁。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阿铭身上。
澜宛更是对阿铭称呼吕澜心的称谓很有兴趣。
吕澜心早就发痛的眼睛微微一瞪:“我不是让你滚了?”
阿铭知道自己闯了祸,跪在吕澜心面前:“奴,放心不下主上,所以擅自留下了。还请主上恕罪。”
“主上?”澜宛笑道,“我们阿幸是真的长大了啊,开始在阿娘不知道的地方培养自己的心腹了。来,让我看看这孩子什么模样。”
澜宛的随从立即上前摁住阿铭,将她拖到澜宛面前。
澜宛摸着她的脸,仔细瞧着。
阿铭很年轻,敢直视澜宛,带着一股不服气的坚毅,和不知道从谁那边传承的恨。
“看上去是个得力助手。就因为有你的存在,才让阿幸越来越肆意妄为的吧?”
一把长刀横在阿铭的脖子上,立即将她的肌肤割开了一个口子。
阿铭神色略略一变,听澜宛问吕澜心:
“侯立的身份,是你透露给石如琢的吗?”
吕澜心站在月色之下,活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
她没有回答澜宛的话。
阿铭脖子上的血流得极快,刀刃在一点点切开她的肌肤、血肉,剧痛之下阿铭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澜宛盯着吕澜心:“赵二,是你杀的吗?”
吕澜心依旧没说话。
澜宛问周老六:“你跟踪那么些日子,都看到了什么?”
周老六虽然是个老赖,但也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他不过是收了澜宛一百两银子,被带到博陵来狐假虎威罢了。可从没想过会出人命。
“我,我,我我我看到,这位娘子将一群黑衣人,杀了……”周老六脑子里一片空白,来之时澜宛随从交待他说的话还有更多的细节,可此时他舌头已经不由他自己掌控,说得哆哆嗦嗦混乱不堪。
澜宛轻笑:“我们阿幸还是个痴情人,为了小情儿可以出卖自己的家族,置吕澜二家上万性命不顾啊。我再问你一次,侯立的身份,是你透露给石如琢的吗?你还透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