睑上痣(13)

　　闻言，李怀煜十分不给面子地把苦瓜和榴莲收进了塑料袋。
　　“这么小气可不像你啊？”学长挤眉弄眼打趣道，“……莫不是是喜欢的人？”
　　李怀煜想了想，回道：“很在意。”
　　“搞不好人家也很喜欢你呢！故意送你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引起你的注意，你看，你这不是对她印象深刻了吗？”
　　李怀煜略感诧异，不过他快速扫了一眼手表，便起身道：“我的数据现在出来了，我去取数据。”
　　走到半路李怀煜又折返，对学长道：“谢谢。学长给我提供了非常有帮助的思路。”
　　学长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了应和李怀煜就一个劲点头：“有帮助就好，互帮互助互帮互助……怀煜你不吃榴莲给我吃呗。”
　　“不可以。”


第二十章
　　“真是难得啊，你什么时候会主动联系我了？”严勋笑眯眯地朝着刚走出更衣室的李怀煜说。
　　阳光从玻璃顶倾泻而下，斑驳的光仿佛揉碎了泳池的水面，水波粼粼。
　　李怀煜正欲开口就被严勋打断：“哎哎，先别开口，我们先游一回合比试比试，游完了再聊。”
　　李怀煜闻言便把泳镜戴上，严勋又打趣道：“哎？还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李怀煜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你还游不游？”
　　严勋乐了：“游啊！游！”
　　严勋倒数三下，两人齐齐下了水，一时间水花四溅。李怀煜一直领先于严勋，却在最后时刻放缓了速度，让严勋先他几秒到了终点。
　　严勋一上岸，把毛巾扔了一条给李怀煜，说道：“看来还真是有不得了的事要问我啊，是不是怀煜？能让你最后给我放水啊！”
　　李怀煜接过毛巾摘下泳镜，没有回应严勋的打趣，直接问道：“你怎么判断一个人对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严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激动地拍了一下李怀煜的肩膀：“恭喜啊！你个木头人终于要迎来春天了！”
　　李怀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最近没少锻炼吧，肌肉好像更结实了……”严勋贫了几句嘴，看见李怀煜的目光变得愈发不怎么友善，心里默默嘀咕就是揩了两下油至于么反正都是直的，便立刻转入了正题，“咳咳，你这么问我，那肯定就是觉得她对你‘有想法’呗！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觉得她对你‘有想法’？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
　　李怀煜思索片刻：“他总会在我身边，不过经常做与我意愿相悖却不至于令我反感的事。他最近似乎因为我答应与我同班的女生晨跑而不愉快，不过却时常送东西给我。”
　　严勋笑得玩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来还是个欲拒还迎的别扭小美人……哎你别用那种指责我轻浮的眼神看我成么！这不是很明显吗？还犯得着来问我？她不喜欢你还找着你？她不喜欢你还故意做你讨厌的事招惹你？她不喜欢你还送东西给你？她不喜欢你还吃醋？你是不是个死脑筋？”
　　李怀煜垂下眼：“吃醋？”是因为吃醋了，所以才生气的吗？
　　“肯定是的，你就别瞎琢磨了！”严勋迫不及待地打听，“你看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啊？长得有多好看？和咱们高中的那个，特漂亮的学妹比怎么样？”
　　李怀煜擦拭起身上的水珠，疑惑地问：“学妹？”
　　严勋：“你怎么这么没劲儿啊？说说呗，就是那个，哎你记不记得庆祝你保送的派对上的那个，你在大冒险的时候表白的学妹？”
　　“你居然还有脸提。”
　　“你别生气啊！是，我是邀请了她来，但我也没想到她来的时候那么巧，就刚刚好是你被撺掇着‘向下一个进门的人表白’的时候。你说说你，就被大家伙儿逼着骑虎难下玩了那么一次大冒险，当然这里我是功不可没啊，就碰上了漂亮学妹，这也是姻缘你懂不懂啊木头，妙不可言……你别不爱听！”
　　“无聊。”
　　“我那时候真是想帮你解释解释才追出去的，但我当时是真没找着学妹！这不是才闹出了乌龙，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你们要是能撮合到一起那多好啊！你和她真的挺配的，才子佳人，多妙！”
　　李怀煜转身就要走，严勋急忙追上去为自己辩解道：“你们从面相上来看其实是非常合的……我真不是想为我自己开脱，你们真的长得特别般配！”
　　见李怀煜把自己无视得彻彻底底，严勋只好闭嘴安静了。没过一会儿，严勋妥协了：“成，你和你那个别扭小美人最配行了吧！到底长什么样啊？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给礼貌地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我可是你最亲密的发小，我又没要照片，这还要神神秘秘的。”
　　李怀煜陷入了思考。那次吃饭时被索要号码后，李怀煜过了许久才把那个女孩的模样和参与派对的学妹的样子重叠了起来。李怀煜当即反应过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彼时自己刚想澄清这只是一个游戏，学妹就跑走了，那时追着学妹也跑了出去，说要帮自己解释的严勋并没有解释。后来一场乌龙过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记忆中学妹的模样已然模糊，或许是秦绍卿近些日子来总是在自己身旁，李怀煜竟觉得他们二人有些许相似。
　　刘轩明抱着衣娄走进宿舍，看到秦绍卿便问：“绍卿，你一会儿还要去超市吗？”
　　秦绍卿正低着头玩消消乐：“今天不去，我妹妹等会儿来找我。”
　　刘轩明摇了摇头：“得，要不是妹妹找你，你是不是还要去买榴莲苦瓜啊？人家是喜欢谁才拼命砸钱，你是讨厌谁就给他使劲花钱，拦也拦不住。”
　　秦绍卿一分心，随便划拉了几下就Game Over了。他烦躁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我自己暑假打工赚的钱，我就乐意这么花。反正李怀煜不喜欢吃味道奇怪的东西，又绝不浪费食物，肯定能让他心烦一阵儿。”
　　刘轩明建议道：“臭豆腐不是味道也很奇怪吗？还便宜！你去北门一条街买臭豆腐给李怀煜，保准奏效！”
　　秦绍卿：“你上次不是吃了那个臭豆腐拉肚子了么！李怀煜那么金贵，万一他吃了也拉肚子怎么办？”
　　刘轩明的嘴张成了一个极标准的“O”型：“哎不是！秦绍卿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烦他啊？你要是真的烦他还管他拉不拉肚子？”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秦绍卿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哝了一句，才对刘轩明说，“这就是我对付我讨厌的人的方式！”
　　刘轩明撇了撇嘴：“怎么也没看你给徐开阳花过一分钱啊？”
　　秦绍卿马上非常嫌弃地“啧”了一声。
　　刘轩明一边叠衣服一边说：“这位秦同学，这才是正常人对于讨厌的人的态度好吗？！”
　　当你越不想看到什么的时候，往往就越来什么。这个道理在这个周六的下午格外适用。
　　秦绍卿带着秦韶蕊逛校园的时候，就那么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公告栏上奖学金的公示，上面还偏偏就有李怀煜的名字。秦绍卿拧起了眉毛：“怎么哪儿都有他。”
　　秦韶蕊看了半天公告栏也不知道秦绍卿指的是什么，一脸迷茫地问：“哥，你说什么呢？”
　　秦绍卿一指奖学金公示：“喏，李怀煜！这么大个字你怎么没看见，你是不是近视了？”
　　秦韶蕊：“……”这么大个公告栏，蚂蚁这么小的三个字我怎么可能一眼就注意到啊！
　　晚上秦绍卿带着秦韶蕊去学校旁边一家风评很好的拉面馆吃拉面的时候，又听到隔壁桌隐约传来“李怀煜”三个字。
　　“这次我们的平均分是63，李怀煜居然考了90分！”
　　“靠，是人么！”
　　就是，还是人么，怎么什么都那么厉害……就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秦绍卿抿了抿嘴。他看向秦韶蕊，却发现秦韶蕊正美滋滋地吃着拉面，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的谈话。
　　一转眼到了晚上，路灯亮了起来，马路上的车子堵在路口，时不时便听到几声喇叭。秦绍卿把秦韶蕊送去车站的一路上竟然都有些心不在焉。等红绿灯的时候，秦绍卿低头看了一眼秦韶蕊，发现她的围巾系得松松垮垮，便叮嘱了秦韶蕊几句，顺手开始帮她系起了围巾。
　　等围巾系好，红灯也变成了绿灯。秦绍卿正要抬腿往前走，突然就看到远处不算明亮的路灯下，有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熟悉人影。
　　秦绍卿没来由地心慌，他伸手抓住了秦韶蕊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
　　如果让李怀煜认出了韶蕊……他会怎么想呢？他会不会觉得我接近他是别有用心？我确实一开始是因为韶蕊，可是后来……我……
　　秦绍卿越想越觉得脸热。李怀煜朝他走来，他的视线和李怀煜的视线交汇在一处。秦绍卿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离现场。他不顾秦韶蕊在一旁焦急地询问，揽上秦韶蕊的肩膀就强硬地调转方向往回走。
　　作者有话说：
　　派对的详情见10 严勋是那个告诉李怀煜猪崽故事的伯伯的儿子


第二十一章
　　李怀煜被严勋拉着吃了一顿晚饭。晚饭过后，许久未曾有过的冲动迫使着他一刻不停往学校赶。他记得秦绍卿是住在学校的，即使现在是周末，秦绍卿理应也会在学校。
　　可要到学校时，李怀煜才忽然记起他并不知道秦绍卿的宿舍号，他拿出手机想给秦绍卿打个电话，又才意识到他其实并没有秦绍卿的电话号码。
　　这让他难得感到慌乱。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则，或许有小概率偏离轨道的情况，却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李怀煜知晓道理遵守规则，没有绕过弯路，笔直地走到如今。可秦绍卿就是那个打破既定规则的人，是那个偏离轨道的诱因，总会让他措手不及。
　　但也就是这么巧。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李怀煜就隔着穿梭的人流远远地望见了秦绍卿。他不是一直都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厉害的小怪物的，他也可以很温柔。比如，为别人系围巾的时候。李怀煜看到秦绍卿轻柔地梳理着女孩的头发，他的手真的长得很好看，手指瓷白细长，让李怀煜在那一瞬间甚至回想起了那双手细腻温热的触感。
　　然后，秦绍卿的目光就与李怀煜的撞到的一处。冬日的静电仿佛流淌在干冷的空气中，轻轻地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秦绍卿揽着那个女孩跑开了，李怀煜追了上去。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绿灯转红，李怀煜犹豫了几秒还是等不及追了上去，可一辆通过路口的车子按起了喇叭，李怀煜就眼睁睁地看着秦绍卿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