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别说话。”沈迁说道,“安静一点。”
宣从南心里异样稍涌。
沈迁说:“今天是我们自己的时间。”
宣从南:“嗯。”
先上来的菜是帝王蟹,很大一只,宣从南坐回到自己位置,悄悄摸了摸肚子。
沈迁戴上一次性手套,不让宣从南动手,让他只用吃就好。
蟹肉一点一点地堆到盘子里面,宣从南没客气,说了声谢谢便开吃。
每对情侣的相处模式不尽相同,随着时间迁移都会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但沈迁时常让宣从南觉得不真实,这一年里他从未生过气,无论多忙每周末都会抽出时间陪宣从南,是个情绪稳定心细如发的完美男友。
宣从南想有个自己的家,想和沈迁组建家庭。
今天5月 20 号,是他22岁的生日。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就是22岁。
一切都很好,只是有一点让宣从南觉得搞不清楚。
沈迁总是对他说奇怪的话。
比如,他会对因为在游乐场玩高兴的宣从南说:“南南,不要太闹腾。”
也会像刚刚见面宣从南觉得高兴,沈迁却说:“不要笑。”
“......”
“南南。”
宣从南回神:“嗯?”
沈迁说:“你刚才不是说租的房子小,搬过来跟我住。”
宣从南摇头说:“没有结婚不能同居。”
沈迁无奈笑道:“你一直拿这句话搪塞我。不是说你搬过来我们就得发生点什么,南南,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你的房子太小了,影响你生活。”
“不影响的。”当代大学生这么保守,还是个男的,宣从南被说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地说,“结了婚,是一家人了,才能住在一个房子里。”
沈迁说:“谁教你的?”
宣从南认真:“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沈迁摇首,再次听了宣从南的,让他自己住出租屋,只起了个称谓:“小古板。”
菜陆陆续续地上完了,宣从南像对待世间珍宝一样对待吃下去的每口饭,一点渣子都没掉。
“迁哥。”他喊了一声。
沈迁正用餐巾布擦嘴,闻言抬眸看过来,以眼神回应。
宣从南认真地问:“我们会结婚吗?”
沈迁愣住,随即惊讶:“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这句话的回答可以解读出两种意思,截然相反的。
第一个意思:结婚是必然条件,不用特意确认,伴侣会理所当然地给对方想要的安全感,他们一定会结婚,问这句话反而多此一举。
第二个意思:结婚不仅不是必然的条件,且从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当被问起的时候,伴侣的回答会带着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对方可笑。
从沈迁的语气里宣从南听出了第二个意思。想和沈迁组建家庭的想法仿佛火苗遇到洪水,灭了个透心凉。
“随便问问。”他无所谓地回答道。
明亮的包厢视野突然灰暗,宣从南扭头。玻璃墙外的树枝晃动,天边飞过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整个阳光。
云层飘移得很快,像打翻的铅笔灰被风吹起来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
上美术课时每个学生要练习一种能力,将当下看到的事物和颜色记在脑子里,通过观察、记忆和想象去画自己想要的画面。
这种能力叫作“场景记忆绘画”,也叫“记忆默写”。
铅笔灰的云层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散,来去匆匆。应该不会下雨。
片刻后太阳重新探出脸,猛地闪到宣从南直视的眼睛,刺得他酸疼。
拉开洗得发白的背包,宣从南掏出了柔性画板和速写本。新炭笔的碳粉会分布不均,需要磨合笔芯,他拿了一支用的还剩大拇指一半长的炭笔在本子上快速画线,期间没抬过一次头。
沈迁不是第一次见他突然这么旁若无人,习惯了,道:“画比我还重要是吗?”
宣从南:“嗯。”
沈迁怔愣,显然听到的答案和往常的不一样。
他走过去按住宣从南的速写本,宣从南坐在一整面玻璃墙前的沙发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出现在本子上,不悦地抬眸。
下午阳光将他的长发照得几近透明,宣从南的五官细腻完美得仿似一个假人,有种他不该在这里、也不该在人间的美感。
沈迁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情绪。
不高兴,责怪,疏离。
沈迁蹲下来,握住宣从南的手,笃定道:“你生气了?”
宣从南说:“我在画画。”
沈迁道:“然后呢?”
宣从南:“别打扰我。”
沈迁不懂画,他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宣从南的速写本。
蓝天,绿树,十字街道,慢节奏的行人,有序的车辆,乌云和太阳。
短短十几分钟,他将所有想要的东西分布在这张画纸上,深浅有度层次分明。
十分立体。
沈迁说:“画错了。”
宣从南蹙起眉头,道:“哪里错了?”
沈迁说:“刚才乌云将太阳全遮住了,你画的没有。”
他手指点了下代表天空的位置,太阳的光线像金刺一样扎过乌云倾泄而下,仿佛下一秒便是万丈金光。
“艺术没有对错。”宣从南说道,“你说的是你看见的,而我画的是我想要的。”
他态度强硬,这次换沈迁感到不悦了。
“南南,你眼里的情绪给得太多了。”沈迁像是在纠正不听话的爱人的错误,声音稍沉耐心地引导说,“冷静一点,眼睛不要有温度。”
宣从南直接问道:“你看的是我吗?”
沈迁像要看穿他的眼底,不知不觉地说了一句话。
可能他自己没意识到,但宣从南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这样才像他。”
“......”
“哦。”宣从南收起画板和速写本装进背包,背上,平静地回答,“沈迁,我们分手吧。”
他拉开包厢门走出去,楼下有微风,把他的长发吹得轻动。
一辆白车匀速驶过,宣从南看了一眼。
成千上百次练习,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记忆默写”让他记住了车标的形状,盾牌里有一匹充满力量感的黑色骏马,车身大空间足。宣从南认识这种车,卡宴。宣业曾经租过两次。
车窗缓缓降下五分之一的后座露.出了一双男人的眼睛,他戴帽子和黑色口罩。
窗户缝隙小,宣从南看不清里面,也没想往里面看。
他安静地走在人行道上,长发飘动径自向前去。
卡宴驶过去的时候,车里的男人轻轻凝视过来。
【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章
“南南。”
沈迁听到“分手”通知,以为是错觉,等到宣从南离开包厢身影出现在楼下,他才如梦方醒追了出来。
“南南——”
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撞了沈迁一下,话音中断,她幸福地朝前跑过去,嘴里和同伴激动地说着:“绝对没看错!就是他!”
“他怎么来这里了,你真的确定吗?”
“你等等啊我翻一下他的行程,站姐昨天发了......看到了!他在这儿有代言!”
“靠,好多人啊!!!”
莫名地,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人来,男女皆有。
他们全追着一辆车,好像土匪要围劫似的,但等真到了车旁大家又素质有序地停住,站在合适的距离外。
沈迁被他们堵在后面,宣从南越走越远。
卡宴后座的车窗全部降下,戴帽子口罩的男人向外面简单地挥了下手。
激动尖叫声接连响起,听闻动静,好奇心驱使宣从南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人群他看见沈迁在远远地望着他,而后挪开视线去看车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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