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雨下得很突然,不过荆平野已经掌握了应逐星的电话号码,提前联系了。最后应逐星说会在公交车站处等他,荆平野不用特地赶来紫荆。
赶到约定的公交车站时,应逐星已经站在那里。
“不是说五点吗,”荆平野说,“你提前来了啊?”
应逐星抬起眼。比起上周,应逐星的状态好了一些,虽然脸上的伤没有完全消退,但至少没有眼下的乌青了。他说:“我刚来。”
“别蒙我,你裤腿都湿成这样了。”荆平野道。
应逐星只好承认:“只等了二十分钟,我们下课早。”
太容易被套话了,其实应逐星裤腿没有溅上太多的雨水,只是他自己看不见,因而荆平野随意一忽悠,应逐星就会讲实话。
荆平野心情很好,收了伞,和他挤在一柄伞下。凑近,仔细观察应逐星脸上的伤。应逐星的脸部线条流畅,是很标准的帅气面相。端详了一会儿,荆平野得出结论:“是有好好涂药啊,值得表扬。”
说话间有温热的吐息,应逐星握着伞的手微微收紧:“你天天打电话,我哪儿敢偷懒。”
自从记下应逐星的电话后,荆平野一天一通进行监督,开头“今天涂药了吗”,结尾“再接再厉”,叫人没法忘记。
三分钟后,公交车到了。荆平野拿过应逐星的伞,很自然地抓着他的手上车:“跟好我啊。”
车上人并不多,荆平野选了后排位置坐好。公交车开动后,荆平野问:“你上回说的事情,和你们班老师商量了吗?”
应逐星说:“得监护人签字同意,才能退学。”
在徐瑶离世,应逐星的父亲无法联系上的情况下,他的监护人理所应当变更为当前抚养他的夏蕾和荆川,因而这件事需要和荆平野的父母协商一致。
“我爸妈那边没什么问题吧,”荆平野道,“肯定同意。”
夏蕾和荆川都是很开明的人,平常很少干预孩子的选择。因而荆平野很有信心,认为这一切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下周你就不去紫荆了?”
应逐星点点头:“我在家备考。”
不用在学校,太自由了。荆平野又想,但是以后大休的时候,他们不能一起回家了,这又有点遗憾。
下车后,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区楼栋下。收起伞,抖落上面的水时,荆平野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脸上的伤怎么办?”
打架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让他爸妈看见了,难免要问东问西。应逐星语气平静道:“我有办法。如果问的话,我来说就行。”
荆平野刚要说话,门忽然从内打开了,荆玥探出头,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我在里面听见你声音啦。”
黑豆也跑了过来,门口乱成一锅粥。夏蕾的声音传来:“回来了啊。”
荆平野下意识回话:“哎,来了。”
应逐星轻轻推了他一下:“进去吧。”
先前的对话无疾而终。今晚是夏蕾接了荆玥回家——通常夫妻俩轮流接荆玥放学,另一个人则留在包子铺看店。抱着荆玥飞了两圈后,荆平野才和应逐星去了厨房。一打开门,高压锅的滋滋声立即清晰起来,夏蕾正在切菜:“架子上有芹菜和豆角,你俩择一下。”
荆平野拖了两个板凳过来,分给应逐星一个,拍了下凳面,通过声音让应逐星明确方向。
“听说你们班考试了,”夏蕾问,“考得怎么样?”
荆平野说:“天下无敌好!”
“这么厉害,”夏蕾收拾完盆里的菜,回过头,愣了下,看着应逐星脸上结痂了的伤口,问,“你这脸怎么回事?”
荆平野骤然提起心来,下意识看向应逐星。应逐星垂着眼,道:“前两天在宿舍起床的时候,没带盲杖,不小心撞到门框上,磕出血了。”
夏蕾怀疑道:“那嘴角怎么回事?”
应逐星抿抿嘴唇:“……上火起疮了,最近喝水太少了。”
夏蕾打量着他,一时厨房里只听得见高压锅的滋滋声。过了会儿,夏蕾道:“得注意安全,这磕磕碰碰的,万一留疤就不好看了。”
“我的疤就很好看。”荆平野忍不住道。
“你不仅疤好看,你眼睛、鼻子、嘴都好看,”夏蕾随口道,“明天打印个你的帅照,做个横幅,直接张贴小区门口,让大家都饱饱眼福。”
荆平野抓狂道:“妈!!”
应逐星没忍住笑了笑,牵扯嘴角的伤,笑意又消了下去。
之后夏蕾没有再问,危机解除,荆平野松了口气。
今晚晚饭是两菜一汤,吃完饭后,荆平野照例去遛狗,应逐星道:“你先去吧,我和阿姨商量一下。”
荆平野问:“今晚就说?那我和你一起吧。”
“我又不是小孩,”应逐星笑着,“放心吧,我自己能应付。”
明明今天下午,荆平野自己说父母一定会同意,然而临到关头,荆平野却有点紧张。应逐星看上去要镇定些,再三确定不需要陪同后,荆平野给黑豆套上了绳:“那我走了啊。”
应逐星点头:“拜拜。”
防盗门关上,发出“咔”的一声。应逐星轻轻吐了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
夏蕾正在荆玥的房间里。晚上她需要再去趟包子铺,在这之前,则需要辅导一下荆玥的作业。荆玥一年级,老师留的是手工作业。
应逐星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是关于“灯笼采用什么样的材料”的问题。夏蕾建议用AD钙奶的瓶盖,加上彩色卡纸,荆玥问:“可乐可不可以?”
“小孩子喝可乐牙齿会坏掉,”夏蕾说,“以后你和别的小朋友玩,别的小朋友一笑都是一排白白的牙齿,我们玥玥的牙齿掉光了,怎么办?”
荆玥严肃道:“好吧,我现在喜欢喝钙奶了。”
这种温情的氛围与应逐星只相隔一扇门,但显得他这处冷冷清清的。应逐星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虎口。大概十来分钟,夏蕾走出房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应逐星,问道:“怎么没和平野一块去遛狗?”
应逐星站起身来:“阿姨。”
夏蕾愣了下:“有事要和我说?”
应逐星点点头。夏蕾放下了手里拎的包,坐到沙发上:“坐下坐下,别跟见老师一样。说吧,遇到什么——”
话音未落,夏蕾看见应逐星拿出了一张红色的存折。她有点吃惊抬眼,看向应逐星:“……”
应逐星低声:“这是我妈妈临走前留给我的,里面一共有十万块钱。之前您借给我们家一万块,加上这一个月我呆在这里,吃喝住用的钱,应该是够的。”
夏蕾哑口无言,接过了那张存折,低头翻看。
“我知道您和我妈妈是很好的朋友,但钱如果步还清,只会白白消耗这些感情,”应逐星说得很慢,字字斟酌,“剩下的钱,我也想先寄存在您这里,我……特别感谢您和叔叔愿意收留我,因为我自己的情况,可能两三年里都要住在您家里,会添很多麻烦。”
夏蕾再度看向应逐星。很多时候,她都认为应逐星仍然是幼年时期的那个小孩——爱哭、聪慧、容易害羞。直到这一刻,夏蕾才真正意识到,应逐星的确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成熟一点,即便这种成熟并非自然发生,而是现实催迫的。
“你这跟机关枪似的,突突全说完了,还挺全面的,”夏蕾叹气道,“你让我想想,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应逐星抿抿嘴唇,因为看不见,他只能凭靠语气推断夏蕾的反应,而无法看到她的神情,难免有点不安。
“逐星,我当时想要收留你,的确是因为你妈妈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你妈妈以前也帮过我们许多,”夏蕾打比方道,“这世界上很多事,桩桩件件的,是难以用钱衡量的。比如我今晚做的菜,买菜花了5块钱,那碗筷我要不要给你算使用费?我做菜的人工费要不要给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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