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嘴唇抿得紧紧的,快要绷成一条线。
他想找个合适的借口,但想了半天,只能接受自己的脑子根本找不出借口这个事实。
“我想让你留下来。”白皎小声请求道。
白初贺没说话。
他混乱的童年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厌恶或冷漠的声音,不耐烦地叫他赶快走,很少有人要他留下来,小月亮就是其中一个。
“初贺哥,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现在又多了一个面前这个娇气又认真的男生。
白皎的身影逐渐和小月亮重叠起来。
小月亮缩在墙根下,摸着黑抓住他的手,嗫嚅地问他,“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走?”
“嗯。”
白皎一下子抬起头,抓住白初贺的手腕,那双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真的吗?”
白初贺的手指动弹了一下,但没有挣开,垂眼看着白皎,“真的。”
第30章
白皎的眼睛里像星星亮了起来。
他始终不放心,半夜空荡荡又寂寥的卧室浮现在眼前,白皎担心白初贺是在敷衍他,怕放了手白初贺就又走了。
“你别骗我。”白皎说。
白初贺看着白皎认真又高兴的脸,或许是因为白皎的眼神太过明亮,白初贺眼神晃了一下,手被白皎抓的指尖有点发麻。
“你不是要去洗澡换衣服吗?”
“哦,对!”白皎被提醒了一句,嘴上答应着,但抓着白初贺的手没放开。
“白皎。”白初贺举起手,白皎的手顺带着被抬了起来,“我真不走。”
白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看见白初贺手腕上有一圈压痕,开心过后有些心虚。
但心虚归心虚,“那我去洗澡了,你不能走哦。”
白皎又是一步三回头,“真不能走哦!”
杜宾也跟着自己的主人,走两步停一步,炯炯有神地黑豆眼盯着白初贺。
白初贺摆了摆手,手势特别像在打发小动物,“嗯。”
白皎这才安心一点,三步作两步习惯性地跑回自己的卧室门口,麻利地脱了衣服钻进浴室里洗澡。
花洒打开,是白皎喜欢的不冷不烫的温度,水浇在后背上,后背起的那片疹子和右肩旧伤的不适感好了不少。
他挤了一泵沐浴露,用浴球揉成一大块泡泡,反手想往自己的后背上涂,但是又担心过敏的那一块会有不良反应,左右为难。
白皎叹了口气,望着对面的墙壁发了会儿呆。
要是他的浴室里有白远宋琉的主卧浴室里那种超大的全身镜就好了,这时候就方便不少。
他的浴室里几乎没有镜子,只有盥洗台有一块面镜,白皎想借着那块镜子来避开过敏皮肤涂泡泡,但是面镜也就是半米多一点的高度,他背过身子的话就无法扭头看到自己背上的情况。
澡还没洗完,先折腾了一额头的汗。
白皎放弃了,顶着刺痛的感觉认认真真把全身上下都洗了个遍,又洗完头发后才顶着毛巾出来。
看了眼表,也就过去了十五分钟左右,白皎很放心。
他裹上睡袍就要出门,但门忽然被敲响,温柔的女声传来,“小皎,你洗完澡了吗?”
白皎答应了一声,打开门,换上了居家服的宋琉端着一个放了药品的小托盘走了进来。
“妈。”白皎有点惊讶,宋琉平常休息得很早,这个时间至少已经靠在床上看电视剧了,“你怎么还没睡?”
“中午睡了,晚上睡太早睡不着。”宋琉看白皎盖在头顶的毛巾和挂着水珠的发梢,“刚洗完头发?怎么不去吹干,万一着凉了头痛怎么办?”
白皎支支吾吾,眼睛往外面瞧。
不知道初贺哥在哪儿。
他还是信不过白初贺的话,想去看看白初贺在干什么。
宋琉一向很敏锐,但今天却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白皎直往外面飘的眼神。她顺手关了门,“皎皎,你哪里过敏了,妈妈看看。”
白皎满心遗憾地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合拢。
宋琉平常来找他并不会特意关门,除非想和他说点事,才会把门关上。
白初贺虽然重要,但宋琉也很重要。白皎没有在说什么,乖乖地坐在床尾凳上,“后背,脖子后面那一块。”
“好,妈妈帮你涂药。”
白皎把睡袍解开,往下拉了一点,好方便宋琉上药。
“怎么弄成这样。”宋琉嘶了一声,“出了一大片疹子,你干什么了?”
白皎在前面悄悄吐了下舌头,“就是买了套新衣服穿,结果就过敏啦。”
宋琉念叨了他一句,“你皮肤本来就比较敏感,妈妈小时候就跟你说过,新衣服买回来要过一遍水才能穿,不然身上会不舒服的。”
白皎笑了起来,“下次我就知道了。”
“唉,小笨蛋,总是记不住事,以前也——”宋琉说到一半,忽然声音止住,顿了一下后换了个话头,“涂点红霉素就好了,没事。”
白皎正好奇着,等宋琉说完问了一句,“以前也什么?”
白皎背对着宋琉,看不见宋琉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宋琉涂药的手指力度放轻了一些,仿佛重了一点就会伤到白皎似的。
宋琉在他身后道:“没什么,妈妈刚才想说你以前也皮肤过敏过。”
“哦,好吧。”白皎答应了一声,“你今天怎么还没睡呀?”
背后没有声音。
白皎有些奇怪,叫了一声,“妈?”
宋琉的声音这才响起,“皎皎,你刚才已经问妈妈了,你忘了吗?”
“噢噢对。”宋琉一说,白皎也想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好像刚才是问过哦。”
白皎想了一下,可能他刚才有点走神,没记住当时宋琉是怎么回答的,“妈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说中午已经睡过了,晚上睡不了太早,睡不着。”
宋琉的声音很耐心,但不知道为什么,白皎总觉得她情绪比起刚才好像变了一些。这个变化太细微,白皎没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白皎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宋琉没有说话,大概是在集中注意力帮他涂药。
白皎闲着,伤口在后背,他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不习惯太安静的氛围,开始找话题和宋琉闲聊。
“我今天和宋一青还有许安然逛街来着。”
“嗯?”宋琉好像才回过神,“许安然是你们班的纪律委员吧?挺好的一个孩子。”
白皎点头表示赞同,“对呀,我们买了衣服和鞋子,宋一青和许安然的还是我挑的呢。”
宋琉笑道:“皎皎真棒,都会帮别人挑衣服了。”
白皎正打算继续说,宋琉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
“皎皎,妈妈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皎安静下来。
他想了一下,感觉宋琉说的多半是刚回家的那会儿,“没有吓到,是我不对才让你担心的。”
宋琉轻轻开口,“皎皎,你没有不对,是妈妈反应过度了。”
白皎和白初贺吃饭的时候,白远和宋琉夫妻俩说了会儿话。白远属于情绪很稳定的人,耐心地安抚了宋琉很久。
其实宋琉也知道,不说白初贺,白皎其实在这件事里没有做错什么,她晚上对白皎发的火对白皎来说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白皎这个年纪,又是课业繁重的高中生,周五临周末的功夫和朋友们出去玩一玩,也和家里说了一声,其实再正常不过。
白皎察觉到宋琉的情绪,“妈,你别难过,我下次不随便出去玩了。”
宋琉捏着手里的红霉素软膏。
软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点了,她却走了神,没有发现,还在硬挤着,直到挤得指缘发白才发现。
就像自己面前的白皎,宋琉今晚发火的时候才发现白皎的个头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她连说话的时候都要微微抬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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