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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混乱至极的时候,白初贺朦胧间听见自己强撑着精神,试图用冷静的声音开口,向宋姨问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这根项链,是白皎的吗?”
宋姨听见白初贺总算肯开口说话,稍微松了口气,顺着白初贺的话看见白初贺紧握的手心。
白初贺虽然这么问着她,可那只紧握的手却没有松开,只露出一截垂落下来的闪闪发光的细链。
但也足够宋姨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对,是小宝的项链。他从小戴到大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没怎么带,好像偷偷藏起来了,我给他放在这儿的。”
白初贺觉得自己的喉咙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话来。
“这条项链一直都在这儿吗?”
宋姨的声音像一把尖刀,理所当然地捅进他的大脑,惩罚着他。
“对呀,一直都在这儿呢,你现在才发现吗?”
白初贺闭了闭眼,头疼欲裂。
“初贺,这条项链怎么了吗?还是你和小宝吵架了?”宋姨觉得有点不对,“他很喜欢这条项链,特别珍惜,平常连我都不怎么给看呢,以前我经常瞧到他在自己偷偷保养。”
难怪这颗月牙形的吊坠虽然闪闪发光,但却有不少擦痕。
是白皎在这么多年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直到能擦出它的内心。
白初贺几乎能在宋姨的话里想象出白皎笨拙地坐在书桌前,宝贝似地摘下项链,抿着嘴唇,用不甚高明的办法,一次次擦掉吊坠上的随着年月攀爬上来的锈痕。
白皎的性格,他应该并不擅长这种精细的操作,但却坚持着这项需要十足的耐心和精巧的活计,一直到现在。
“他为什么不戴了?”
宋姨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想了想,白皎似乎是在白初贺到白家后开始把项链藏起来的。
她猜测出一个她觉得不太靠谱的回答,“...可能是怕你不喜欢?”
白初贺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更加难受。
曾经许多细小的疑问,微末之处的不协调感,似乎都在这根项链的光芒下逐渐得出了解答。
“......宋姨。”
白初贺终于直起身来,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集中起注意力。
铁锈味漫开,是他没控制好自己,咬得太狠,刺痛一片。
“白皎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接到白家的?”
宋姨被白初贺陡然专注起来的目光吓了一跳,“我不太清楚小宝具体的出生日期,不过看年龄的话,被你妈妈捡到的时候大概是五岁多六岁左右,不会超出六岁。”
她见白初贺的眼神沉得像海,不知道为什么,宋姨觉得自己得跟白初贺仔细说清楚。
“这个年龄也是体检后估算的,你也知道小皎的个子不算高,现在已经算是好很多了,他小的时候个头更小,光看体型的话我甚至会觉得他可能才四五岁。”
白初贺用力地调动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大脑变得灵活起来。
回白家后,在他听过的所有曾经让他疑问过的无数话语里,他终于抓住了一句。
“宋姨,您跟我说过,你说我妈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我。”
宋姨微愣片刻,不知道白初贺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但她点了点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想委婉地提醒白初贺什么。但她也知道她自己说得太过没头没尾,谜语一样,指望白初贺一下子就想清,太为难这个孩子。
“然后您说,即便是找到白皎之后。”
但看样子,白初贺在这个夜晚,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宋姨点头,“对。”
“所以...”白初贺一字一句道,“您的意思是,妈她一开始就知道白皎不是她亲生的,对吗?”
宋姨又点点头,心里冒出一点不可遏制的担忧。
她不知道白初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当时没有选择和白初贺说清楚,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她担心白初贺为此怨恨宋琉。
扪心自问,宋姨觉得如果是自己,自己的父母明知家里的孩子并不是亲生骨肉,却还是把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情感与物质都给予对方。
得知这种事后,她恐怕做不到大大方方释怀,一点埋怨都没有。
一直以来令人捉摸不透的白初贺就更说不准了,白初贺以前过的日子实在太令人揪心,即便寻找不到他并不是因为宋琉白远不够尽心,但也改变不了白初贺吃过苦的事实。
宋姨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等待着白初贺或是漠然或是怨愤的情绪。
果然,听见她的话后,她感觉到白初贺被她扶着的肩膀猛地颤了一下,最后逐渐平静了下来。
宋姨迟迟没有抬头,她不知道白初贺即将而来的情绪,对白初贺,她觉得他们始终是亏欠的。
“是吗。”
白初贺的声音响起。
宋姨听着,还算平静,她总算微微抬眼,无声地观察着白初贺的表情。
但刚一抬眼,宋姨就愣住了。
短短一瞬间,她设想过那么多白初贺可能会有的反应,冷漠,怨恨,愤怒,不解。
可没有一种能和现在的白初贺的脸对应上。
白初贺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种极度庆幸,松了口气,甚至到了侥幸不已的神情。
因为她的话,白初贺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虽然离平常的样子还差距的很远,但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挣扎又痛苦。
白初贺喃喃自语的声音传进宋姨的耳朵里,让她困惑不已。
“那就好...那就好...幸好......”
幸好白皎能够阴差阳错地遇见他的父母。
幸好他的父母足够善良,将白皎视若己出。
幸好白皎在之后的几年不用像他一样颠沛流离,能有庇佑着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
...
幸好白皎不用再经历令人难受的一切。
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融汇出夸张得像死里逃生一般的巨大的幸运感。
“太好了...谢谢...谢谢你们......”
宋姨觉得自己简直疑惑到了极点,但白初贺的情绪尚不稳定,她只能由着白初贺抓着自己的头,听他低着头不断地莫名其妙地向她道谢。
“什——好,没事,都是应该的。”宋姨磕绊道。
“我想去见见她,我还有事想问问她。”
宋姨看见白初贺奇怪地说了一堆道谢的话后放开了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她先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看见杜宾也跟了出去,才反应过来白初贺应该是要去找宋琉。
“初贺,你妈妈——”你妈妈可能已经要休息了。
宋姨话说了一半,咽了下去,她虽然不明白白初贺这是个什么状态,但总觉得不应该这样的时刻打断他。
她跟着白初贺一起上了三楼。
白初贺的脚步仍然有些踉跄,但比之前好了很多,现在只是走路的步伐有些不稳,一会儿缓慢,一会儿急促。
宋姨跟在后面看了半天,觉得白初贺现在的步伐不像平常的白初贺了,反而特别像高高兴兴和白初贺聊天的白皎。
那根项链一直被白初贺捏在手里。
三楼,宋琉和白远那套卧室的主门掩着,但似乎还没熄灯,门缝下依然溢出淡淡的光。
白初贺走上三楼后,才想起宋琉也许已经休息了。
他曾经那么多次将浮上心底的怀疑强硬地按下去,用各种各样有道理没道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来拖住自己求证的脚步,以防再一次面对失望的心。
但这一次,终于不用再遏制自己。
他停在门前,总算是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先敲了敲门。
房内很快传来声音,先开门的是白远,他似乎以为上来的是宋姨,没想到出现的是白初贺,斯文俊秀的脸庞上划过惊讶之色。
“初贺?你不是今晚和小皎在外面住吗?”
“爸。”白初贺低声喊了一声,“妈休息了吗?”
白远又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没呢,你要看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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