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吵架,我问他作业写没写完。”
大庆直接呛了一口水,满脸问号,“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查下他作业的啊?”
狗儿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
“不是。”白初贺回答的很简短。
大庆心里有点疑惑,但没有再问。他刚才在客厅里等着,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倒没有听清白初贺在说什么,只听到白初贺的语气很沉闷。
他觉得自己也算是熟悉白初贺,白初贺心里堆着事的时候,就会是这种语气。
“狗儿,你有啥事可以跟我说说。”大庆开口,“别老闷在心里,一个人越想越钻牛角尖。有些事说出来才舒服,也想得明白。”
大庆看得清,白初贺是个喜欢把问题都留给自己来解决的人,但他一个十七岁的男生,身上担了太多事,压力不是他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况且...
大庆想到白家那个让人感觉和小月亮很像的小男生,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之前听白皎说自己肩上有伤,心里很激动,等白初贺回去后就马不停蹄地给白初贺发了消息,然后一直等着白初贺那边是个什么结果。
虽说大庆内心深处觉得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但他是个性格乐观的人,敢想爱想。万一呢,万一那个小男生就是小月亮呢,那得是多好一件事。
但白初贺第二天才回他消息,只回了一句“白皎不是小月亮”。
大庆没多问,他能想象出白初贺大起大落的情绪,自然不会去刺激白初贺。
但天天和一个与小月亮像得出奇,但又不是小月亮的人一起生活的白初贺又该是什么心情呢。
大庆觉得想想都胃疼。
他笃定了白初贺今晚情绪不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刚想继续开口安慰两句,忽然听见白初贺出了声。
“大庆哥,我有件事没跟你说过。”
“啊,你说呗。”大庆回神,仔细地听着。
白初贺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壁,慢慢开口,语气平静,“我喜欢男人。”
大庆一口水喷了出来。
第58章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人生本来就算不上普通寻常,早就养成了见怪不怪的性格。震惊过后,大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同性恋又不犯法。
“哦哦,行...嗯,行。”大庆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一边琢磨白初贺告诉他这件事的用意,“所以你心烦是因为这个?哎,狗儿,这有啥的,现在人哪儿这么在乎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白初贺回答。
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白初贺并不是会遮遮掩掩的性格,他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过,但也不会特意瞒着别人。
身边走得近一点的牧枚和何复都知道他的性取向,这两个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像大庆一样,先吃了一惊。
震撼过后,牧枚对白初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何复不尴不尬地关系僵硬了好一阵子,牧枚还为此去问过何复是不是恐同。
“那你是因为啥心烦呢?”大庆问。
他听白初贺说不是这个原因,琢磨了一下,心想也是。白初贺本来就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内心挣扎的人,况且真要是这个原因的话早就该难受了,怎么会到现在才沉闷起来。
大庆还在这边琢磨着,忽然又听见白初贺开口,说了个和他们这个话题完全不相关的事。
“白皎问我为什么要躲他。”
“啊。”大庆习惯性应了一声,随后又反应过来,猛一抬头,“你躲他了?”
白初贺敛着眼,眼神没什么焦距地落在对面的柜门上,“嗯。”
面对白皎时迟迟不敢承认的事情,在对他知根知底的大庆面前变得容易许多。
也可能是因为电话里那个男生强压在嗓子眼里的哽咽声太明显,他可以顾左右而言他说一圈虚虚实实的话,却不想说出这个会让白皎更加难过的事实。
他确实在躲白皎。
大庆的声音在层层叠叠的思绪中透过来,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连刚才得知白初贺喜欢男人时都不至于这么小心,但现在却谨慎地对白初贺开口。
“狗儿...你,你难道是...?”
白初贺后腰倚着厨房的台面,大理石坚硬冰冷,硌着他的后腰。
他想起那晚在浅滩上,白皎开心起来抱住他的腰。白皎的小腹很柔软,很温暖,和冰凉的大理石完全相反。
窗外又吹进一点风,廉价烟草的味道似乎又萦绕在鼻尖处,呛人,让人大脑发晕。但晚风很寒凉,在他大脑发晕的时候又强迫着让他的内心保持清明。
“嗯。”白初贺应了一声。
厨房很安静,大庆没有出声,将白初贺的声音衬得格外清晰,不带一丝犹豫。
大庆一下子明白了,刚才握着手机站在厨房里的白初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沉闷。
半晌后,大庆抬手,拍了拍白初贺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仿佛什么都说了。
白初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庆也没有再问。
那些沉甸甸地压在白初贺心头的东西,大庆虽然说不上很明白,但隐约能察觉到一点。
那个叫白皎的小男生他也见过,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像个小太阳。
而白初贺这种在阴暗地方呆久了的人,恰恰是最容易被小太阳吸引的,他趋光,注定会走向白皎。
可那个小男生性格好是好,却有些迟钝,连大庆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点迟钝,恐怕是还没开窍呢。
不过没开窍就没开窍呗,这种事问问不就完了,人总得有个开窍的过程。
大庆就是想不明白这点。在他看来,这些小孩都年轻着呢,没什么事是跨不去的,现在社会也没有那么死板,白初贺何必沉闷到这种地步。
“大庆哥。”白初贺忽然说了一声,把大庆拉出沉思,“快半夜了,明天还要坐车,早点休息吧。”
“嗯?噢,行。”大庆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不是白初贺,也不喜欢男人,这事也没办法给白初贺什么建议。况且白初贺说这话,很明显是想自己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那我先去睡了。”大庆转身要走,又不放心地问一句,“狗儿,你把你的房间给我睡,你睡哪儿啊,对面那间房有被褥吗?要不还是我在那儿对付一晚,你就回去好好睡,下周你还得上学呢,别整感冒了。”
晚上来的时候,大庆寻思着白初贺既然是一个人住,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床,就说他在沙发上住一晚。但白初贺说不用,让大庆住他那间卧室。
大庆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他皮糙肉厚的冷一点也没什么,但别冷着白初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那间房走。谁知道刚走出厨房几步,被白初贺出声叫住。
“没事,你就睡我卧室就行。”
“哎,行吧。”大庆看白初贺坚持这样,也不再说什么,回房间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对面卧室紧闭着的房门。
他算是看出来了,白初贺其实是不太想让其他人进这间卧室。
“那你也早点睡。”大庆打了个哈欠,挥挥手。
白初贺看着大庆进了自己那间卧室,后腰才靠回厨房的台面上,继续吹着微凉的夜风,看着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在银白的月光下投出淡淡的倒影。
他抬头,将玻璃杯里的水一仰而尽。
大庆刚才那个疑惑的眼神他看到了,他也能明白大庆想说但最后没说出的话。
白皎困惑不解,又急到哽咽的声音犹自回荡在白初贺脑海中。
可白皎甚至还不明白喜欢到底是什么。
白皎在这方面就像一个懵懂幼童,对“喜欢”这种事情的认知都还没有建立完全,凭什么在自我认知都还不清晰的时候,要因为他而变成一个喜欢男人的人。
白皎是自由的,他可以喜欢女人,也可以喜欢男人,但这不取决于他,也不应该受他的引导,在朦朦胧胧之间对自己的情感做出定义。
餐厅里的圆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圆钟,秒针在寂静的夜晚里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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