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课间休息,由于喝了太多水,他去了趟卫生间,解决完刚转过身,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而后有人带着些许哭腔开始说话:“妈,你什么时候能交学费啊……”
周旋久认出是他的同学小京。
只有他们租了这层,教室以外的地方都很安静,卫生间更没什么声音,不开免提也能听见两方的声音。他无意偷听,顿了两秒握上门把手准备出去,小京却抽泣起来,紧接着电话对面小京妈妈厉声道:“你一天要打多少个电话?昨天上午打,下午打,晚上也打,今天又开始了,人家催债的都没有你打得勤!晚点交怎么了,秦老师说你了还是骂你了?”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同处一个空间,周旋久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缓缓收回了握在门把上的手,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不出去比较好。
“没有……”小京哽咽着,语气又带着些愤恨,“那别人都交完了,全班就只有我一个人没交……”说着又忍不住呜呜低哭。
小京妈凶归凶,到底还是疼自己的孩子,听出小京委屈,她叹了声气道:“妈妈这周内就会交过去的。”
又缓声讲道理:“宝贝,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你也知道你学舞蹈花了不少钱,之前上课就不便宜,秦老师的课更是。妈妈想让你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和资源,但是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十几二十万,也不是所有人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有时候你也要理解一下妈妈,最后一个交没什么的,你还怕妈妈丢下你跑了不成?你专心上课就是,乖啊。”
大概也是在妈妈安慰的话语中意识到自己有点夸张了,小京停下哭泣,低低嗯了声,吸着鼻涕一时无言,再静静听了几句嘱咐,才挂断电话,打开水龙头洗脸。
水哗哗往下流,周旋久却早就无心关注外面的动静,他有些愣怔地盯着门板,眼睛微瞪,心脏突突地跳,脑子里反复回想刚才听到的话,十几……二十万?他试图说服自己是听错了,但卫生间太安静,他更清楚他没有听错,小京妈妈说的确确实实是“十几二十万”。
可是怎么会呢?之前宁作跟他说过的,一节课一百,一个月二十节课就是两千,半年就是一万二……为了确保准确,周旋久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他来回重新计算了好几遍,结果也无异。
那么怎么会到二十万?
二十万,这个数字对周旋久来说过于骇人,用光他所有的积蓄都负担不起,明明前几天去交学费,秦老师并没有说不够的。
这件事乍一看复杂,牵扯到的人却寥寥无几,很快周旋久就意识到了什么。
回到教室,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肩背耷拉着,无精打采地踱步到镜子前的空地,抱着双膝坐下,垂眸看着地板出神,没一会儿,边上多了个人,对方撞了撞他的肩膀,周旋久转头看过去,见是平时关系不错的阿广,咧嘴笑了笑。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阿广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旋久摇头,又转回去盯着地板发呆,几秒后再次抬头,在对方探究的目光中,抿唇问:“……阿广,咱、咱门一节课,的学费,是多少啊?”
他语速很慢,显得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
阿广像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双眉高高扬起:“嘶……”他眼珠转向斜上方,没回忆出结果,摸着后脖说,“我也不知道哎,都是我妈交的,应该没多少吧。”
周旋久还没做出回应,对面一个正在翻跟头的同学听到他说的话,冲过来插话道:“啧啧啧,小久,你问他等于白问,富家子弟不知财米油盐,只要不上百万千万,他们都统称‘没多少’。”
阿广抬脚横踢过去,手握拳抬起作威胁状:“滚啊,你不阴阳怪气就难受是不是?”
那个同学欠欠地晃着脑袋:“干嘛,实话实话也成阴阳怪气了呗。”
阿广骂了声,起身扑过去锁喉,两个人一个勒一个,周旋久却是脸色难看的那个,他根本听不进也不看进他们的调侃打闹,钻空又仰头问那个同学:“那你,知道么,一节课,多少钱。”
对方成功将阿广扳倒在地,回头叉着腰神色得意:“我们不是按月交么,具体的我好像也没算过,等等我想想啊……”他用手比划着,“一个月三万,一节课就是……一千五……哎!这么算起来其实也还行啊。”
又跟周旋久说:“秦老师的私人课程更贵呢,一个小时三四千都是打底。”
第六十六章 不
—周旋久两周前就没再去上课。
接收到这个信息,宁作思绪有些游离,这个结果在他看来毫无缘由也无必要,不是热爱舞蹈么,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为一个小谎言退课。
回想这些时日周旋久的态度,宁作终于判断出对方不是课业多也不是工作忙,是在刻意躲避,是单纯不想搭理。
上完早课,他直接打车去了萌宠乐园,为的就是逮人。
店门紧闭着,宁作就靠在边上,目光沉沉地紧盯路口,以确保不是周旋久先注意到他然后跑掉。
站了不知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叮铃铃的声响,视线转过去,许绵绵晃悠着钥匙串从侧面巷子走出来,看见他,翘起嘴角眼神狡黠,说了句哈喽。
之前许绵绵误认为他暗恋周旋久,这会儿也算是预言成功,而且多亏了她,宁作才能时刻清楚周旋久的动向,尽管心情不佳,也依旧调整了脸色,态度较好地朝人点头示意,转而继续盯路口。
许绵绵不甚在意地开了门,往里迈了两步又探头出来,问他要不要去屋里等,宁作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不用,许绵绵就没再管。
她进去没两分钟,目标就出现在了路口拐角。
对方垂着脑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心不在焉地竟然忘记转弯,径直经过了正确路口,宁作下了阶梯准备追过去,下一秒又见人拐了回来。
这时候周旋久才抬起头来认真看路,不过几步后又停下来,双眼呆愣地望着对面,似乎是在确认和辨别。
几秒后,他梦中惊醒般,脚后跟拖着地面向后移了几寸,同时视线四处乱瞟,最后又定睛看向宁作,猛地转身往外跑。
宁作微怔却很快反应过来,迈着大步冲过去将人拽停:“你这是要去哪?”他没想到都见着面了,对方还硬想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周旋久头也没回地将手臂挣了出来,背对着人一言不发表达不满。
宁作不再拉他,盯着他的后脑勺沉默两秒,说:“今天准备旷工了?”
周旋久脑袋往后偏了偏,嘴巴微张却没有吭声,心里反驳道才不是。
刚才宁作猝不及防出现,他一时慌了才弄错了应对方法,冷静下来想,确实不应该旷工的。
于是他回过身,目光不错地向前,走进了店里。
跟许绵绵打过招呼,他就跟平时一样,换上玩偶服到院子里坐下,等待客人互动,却始终无法保持专注。
玩偶脑袋上的两只眼睛视野很广,就算不转动脑袋也能感受到斜对面窗口投来的视线,已经尽力不往那边看,对方也没有做些什么,周旋久的心却依旧慌慌的,时不时一抽一抽,抽得他鼻子也酸,眼睛也有点痛,像生病一样。
这种不舒服,让他本能不想见到始作俑者,本该休息的时间,他选择继续待在工位上,让人无法找出一点能跟他交谈的时间与空间。
宁作哪能不清楚周旋久的想法,但他没打算放过对方,来的路上就没打算再回学校。他希望能跟周旋久谈谈,他想要完完全全弄明白周旋久的想法。
正思考如何引导对方跟他沟通,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宁作划开瞥了下,随即偏头看向旁边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人,无语地眯了眯眼,不理解这么近有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许绵绵像是猜到他的想法,低头继续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没关掉的页面上咻地多出一条对话框:刚才在门口的笑现在收回,我跟小久是一伙的,他烦你,我必然不能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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