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下子滚出眼眶,沈月岛压抑了一个晚上的自责和后怕如堤坝般崩塌。
霍深最受不了他的眼泪,掉一滴都心疼得喘不过气,但他这次没去哄沈月岛,反而是掰着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说啊,把那句话说完。”
沈月岛摇头,眼泪流下来滴到他手上,胳膊动不了只能紧贴在两边,像个坏掉的小机器人,“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想赶我走,是吗,我们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赶我走?”霍深觉得可笑,觉得愤怒,抵着他的额头逼问:“把我赶走,你自己留在曼约顿,然后呢?你想怎么对付他们?我他妈前脚走你后脚就会曝尸街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他今天差点就死了……”
他这一路根本就没有表现得那么镇定,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那一刀捅得再深点会怎么样,不去想自己没接住他会怎样,不去想这一路如果他失血过多撑不住了会怎么样……
那样一个优秀耀眼的男孩儿,如果因为他再也没有未来……
沈月岛阖上眼睛,挣脱他的手,像只无助的小动物似的执拗地挤进他肩窝,哑声哭诉:“哥,我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我好怕他出事,好怕你出事,我一闭上眼就看到他站在窗前被人捅了一刀,看到阿勒死在大巴车上,看到你……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我害死……你也会被我害死……怎么能这样……不能这样……”
“该死的明明是我啊,一直都是我,如果当初死的是我就没这么多痛苦了,我就不用面对这些了,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他哭得语无伦次,一哽一哽地喘,流出的泪打湿了霍深的衬衫,将他的心也搅得稀碎。
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因为那一刀彻底崩溃,他好像突然之间找不到报仇的意义了,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只要我死了就没这些事了,只要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死了,他们都能好好活下去。
“不是这样的,小岛。”
霍深把他拥进怀里,侧脸贴着他的额头摩挲,温热的大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在宣誓。
“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不管是我的生命,还是我现在拥有的任何东西。因为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身份对调,那我为你做的这些事,你也同样会为我做。”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凭什么让你为我牺牲……”沈月岛觉得自己不配,觉得自己是把他拖入地狱的自私的恶鬼。
可霍深却轻笑了一下,“你早就给过了。”
他抚着沈月岛的脸颊,在他额心印下一个吻:“在我第一次知道情爱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梦。”
沈月岛心尖一颤,看着他恍惚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明白了又像没听懂。
霍深笑了笑,说:“就快结束了,我向你保证。”
半夜十二点,抢救终于结束。
裴溪洄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沈月岛的手臂也接上了,为防错位还上了夹板。
靳寒在赶来的路上,霍深在应付警察的盘问,沈月岛一个人守在病房里,保镖突然敲门说他叔叔来了,急着要见他。
他还以为是他二叔来打探口风,却没想到门一打开,他三叔沈堂才站在门外。
“你来干嘛?”沈月岛挑眉。
沈堂才猛地跪下:“小岛,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你的父母,是我害死的。”
第48章 当年真相
病房内外因他这句话陷入寂静。
沈月岛和霍深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
他们两个的手机上都安着自动监听装置,只要轻轻按一下音量键监听就会启动。
霍深吩咐保镖站到走廊两侧,将这一层楼全部围住,这层楼全是特殊病房,除了他们没人住。
准备好这一切,沈月岛关上裴溪洄的房门,挑了一间空病房带沈堂才进去。
沈堂才跟进去二话不说又跪下了,仿佛打定主意不得到沈月岛的允许就不起来。
沈月岛懒得管他,两只手臂刚接上不久,韧带拉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坐在椅子上,手臂搭着桌面才稍微好一些,垂下眼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堂才。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在查什么?还有我父母是你害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被绑架犯害死的吗。”他装傻装得炉火纯青。
沈堂才看了他一眼,双手杵在地上,犹豫良久才开口:“小岛,你不用瞒我,这些年你从没放弃过,一直在查大哥两口子的死因,我和二、不是,我和沈堂义虽然没说过什么,但我们都看在眼里。其实你早就查到了吧,大哥的死另有隐情。”
他抬起头来,直视沈月岛。
“当年大哥他们曾有机会向外界求救,他们给家里发了求救信号,两次还是三次,我不知道,但那些信号无一例外都被截断了。”
沈月岛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只要一想到他爸妈当年拿命换来的一线生机被这些“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截断,他就止不住浑身发颤,恨不得把这些好叔叔全都宰了。
他偏过头去,露出额头和侧脸上额头一大片细小的伤口,全是摔在地上磕破的,还没来记得处理,此刻就泊泊地往外冒着血线。
“所以呢,是你干的吗。”
伸手抓过一旁装满热茶的玻璃茶壶,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仿佛沈堂才敢点一下头他就会把这壶热茶砸到他脑袋上。
沈堂才干吞了一下口水:“不是。”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他话音一顿,看着沈月岛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满脸愧疚,“凭我知道是谁干的,七年来,我一直都知——”
话没说完,沈月岛一壶热茶猛地砸向他!
刚烧开的热水泡着翻滚的茶叶,半点没留情面砸了沈堂才一头一脸,玻璃壶登时就在他肩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碎片和冒着白烟的热水淌了他半边身子,一张风流的脸全红了,像被煮炸的番茄。
沈堂才没有躲,也没擦,就那样怔怔地让他砸。
这一下是他合该受的。
“我是害死你父母的帮凶……你就是打死我都应该……”
沈月岛薄唇紧抿,眉眼带刃,茶壶扔出去时很多热水浇在了他手上,那块月亮刺青被烫得红肿起来,霍深拉过他的手要帮他擦,他一把甩开,抢出霍深别在后腰的枪,冲过去直指沈堂才的脑袋:“你到底知道什么一次性说完!别在这拖延时间!”
“我……我没有……”沈堂才言辞闪烁,支支吾吾地八脚踹不出来一个屁,沈月岛气得想现在就崩了他,霍深站在一旁观望良久,开口:“有人逼你来的,对吗?”
沈堂才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没有人!我自愿来的!”
霍深按下沈月岛手里的枪,伸手到沈堂才脖颈边,指尖一拨掀开衣领,露出里面那一排炸弹。
“不要!别碰别碰!随时都会炸的!”沈堂才吓得跌在地上捂住自己,手脚并用往后爬。
沈月岛也下意识往后退半步,霍深抬手护在他腰上,“没事,假的。”
“嗯?”
“什么?”
沈月岛和沈堂才同时开口,表情都僵在脸上。
就见霍深从地上捡起片稍大一点的碎玻璃片,挡在沈堂才的脖颈下,然后找到炸弹上的引线一抽,线条被扯断的同时,什么东西倏地弹在那枚碎玻璃片上,发出“叮”地一声。
沈堂才早就吓破了胆,闭着眼看都不敢看。
沈月岛拨开玻璃片,才看到弹出来的是一枚柳叶形的刀片。
“双装置。”霍深给他解释,“我以前跑船时也碰到过一起绑架案,歹徒用的就是这种装置,绑在人质身上索要赎金,家属不敢报警,乖乖给钱,赎金到手后歹徒假装拆掉炸弹把人质还给家属,可就在家属以为亲人得救帮他拆下炸弹衣的那一刻,这枚刀片就会弹出来要了人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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