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半天了都不舍得吃,给谁省着呢。”
“哦。”沈月岛手撑下巴,一脸无辜。
“给臭狗啊。”
说完推着轮椅优哉游哉地走了。
霍深看着他欠兮兮的背影,只觉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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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雨没白下,整座蓝山都换了色号。
沈月岛刚走出小楼和煦和阳光就照在脸上,入眼先是远处连绵不决的山野,仿佛青翠的屏障和蓝天相接。山野下成片成片的红枫静谧地立在风中,不见枫叶飞动,却能听到空灵的沙沙声。
沈月岛的心情也跟着变好,悄悄吸一口空气,风信子和姜饼糖的香味灌进鼻腔。
霍深推着他往外走,说:“今天放晴。”
这是独属于曼约顿人的仪式感——雨季里的晴天非常珍贵,在这一天上班族可以以晒被子为由请一天假,有些公司比如霍深的理事会还会特地设置晴天假。
庭院里一条条厚被子展开铺平搭在斜坡草坪上,经过水洗,草坪呈现出一种饱和度很高的绿色,最大程度吸收光照。
很快,棉絮被晒得蓬松起来,被子就像一块块被蒸熟放大十倍的千页豆腐。
陆凛、小亨、管家、西蒙大叔还有艾米夫人,都躺在各自的被子上,手脚展开成大字型,惬意地享受阳光。
在他们中间还空着床双人被,霍深把沈月岛推过去,问:“要我抱还是自己躺?”
沈月岛咳嗽一声,嘟囔:“怎么大家都有被子,我就要和你躺一个?”
“因为你一直和我盖一条被子。”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沈月岛无法反驳,又实在禁不住阳光和棉被的诱惑——他在家里时从没过过晴天假,更别说和家人这样无所事事地躺在一起。
“不用你,我自己来。”
从轮椅跳到床上他已经驾轻就熟,但地面距离屁股还是有一定的高度,旁边小亨他们一排人姿势统一地翘着二郎腿,倒要看他怎么把自己运送到棉被上,就连冷淡的艾米夫人都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饶是沈月岛这么不要脸的人也不免紧张,心道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丑。
只见他清清嗓子,撑起身体,腰部聚力,目光如炬,想象自己可以像猴子一样帅气地荡到地上,两眼一闭就把自己弹了出去!
然后“砰”地一下被霍深兜住屁股,面对面“端”进了怀里,四目相对。
沈月岛:“……大哥,你这样我真的很没面子。”
旁边小亨他们已经在捂着嘴偷笑了。
“要面子还是要屁股,这么高跳下来非得把你屁股摔成四瓣。”
霍深把他放到蓬松的棉被上,沈月岛一下子陷进去,不服不忿:“真摔成四瓣了我就拿屁股给你鼓掌,鼓一下出四个响,多有面子。”
“……”
霍深不想搭理他,去餐台给他拿糖。
沈月岛躺的位置正对着太阳,背、屁股和腿都被暖融融地烤着,后面烤热了他就把自己翻过来烤烤正面,正面烤热了就再翻过去烤屁股,就像只在光里滚来滚去的狐狸。
那只大狸花猫也溜达过来,和醉酒的大汉一样摇摇晃晃,走到沈月岛旁边“砰”一下躺倒,肥乎乎一团摊在他肩窝里,两只毛毛手还圈着他脖颈,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不是姐姐,你开摩托车来的啊。”
沈月岛被压得差点背过气去,伸手试图把猫推开,但刚碰到耳朵那猫就抱着他脖子喵呜喵呜叫得特别可怜,狡猾得很。
“这猫多少斤了?”霍深在餐台边,问同样一脸羡慕的艾米夫人。
艾米夫人眼巴巴瞧着和沈月岛腻味的肥猫:“没多少,还不到三十斤,这些年是我亏欠它了。”
“……”不到三十斤还叫没多少?他都怕那猫把沈月岛压坏。
“对了,您是怎么答应帮他拿东西的?”
艾米夫人依旧望着猫咪的方向,兴致缺缺地说:“他救了老爷。”
老爷就是那只胖狸花猫,母的,因为实在太胖了就像一个中年大肚男而得名。
“昨晚您不在,安保换班的时候跑马场那里不知道怎么钻进来一条野狗,很瘦很凶,饿得双眼发红好像还得病了,叼起老爷就要跑,被沈少爷赶走了。”
“他怎么赶走的?”
“您的话还真是多。”
“……”
“老爷可是我给你捡回来的。”
言下之意麻烦你看在猫的面子上对我这个老板稍微有点耐心。
“好吧。”艾米夫人这把手机扔给他,上面有截取昨晚的监控录像,安保队长也在调查跑马场附近是不是有隐蔽的缺口。
霍深把视频点开,一开始就是野狗叼住猫咪向后撤的画面,随着它慢慢撤出去,沈月岛的轮椅慢慢进入监控。
老爷趁机挣脱出来一瘸一拐地跑向他,沈月岛姿势潇洒地弯腰一捞——没能捞起来。
“我的天,你吃地雷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爷,老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最后他双手下去才把猫抱起来。
却没想到那只野狗不仅没吓跑,还呲着尖牙发出“呜呜”声,跃跃欲试地朝他们走来。
显然它看出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类弱不禁风,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得到一顿大餐。
霍深沉下脸,眉头皱得很深。
草原上的鬃狗饿急了会吃人,先剖开肚子吃掉肠子,然后在人还没死时一点点吃光。
他和沈月岛就曾见过被吃得只剩一半的游客,虽然这只野狗远不像鬃狗那样凶残,但眼中的贪婪相差无几。
果然,视频中沈月岛同样露出警惕的表情,一手抱着猫一手攥着轮椅,和野狗对视。
半分钟后,野狗伏低身子呲出獠牙,一个猛冲朝他们扑来!
与此同时,沈月岛扯断腕上的天珠手串,左手比成一个“V”字,手串绳子在两指间绷紧,做出一个简易的弹弓,捡起一颗天珠朝野狗轻轻射去,命中它的小腿。
野狗嚎叫,却不放弃,再度扑过来。
第二颗天珠就打穿了它的眼球。
“还真是让人惊讶,对吧?”艾米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话:“没想到沈少爷看着文弱,实际也是个狠角色,就是准头不太足。”
“不足吗?”霍深不同意她的说法。
夫人就说:“我听过他的光荣事迹,被绑架时两针扎爆了两个坏蛋的眼球,下手非常狠,但他第一下只打中了那只狗的前腿。”
霍深失笑:“你也说了那两个是坏蛋。”
夫人耸肩,也不认同他,在她看来想要吃人的野狗和坏蛋一样罪大恶极。
“就是不知道沈少爷那条手串是什么材质,韧性那么好,改天我也去弄一条。”
“牛皮搓的。”
“嗯?您怎么知道?”她疑惑地看向霍深。
霍深一愣,心道:因为那是我的。
沈月岛的骑射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以监控上他和野狗的距离,想打左眼绝对不会偏到右眼,想要它的命就绝不会留情。
他只是习惯了这样做。
在他把那条天珠送给沈月岛时就告诉过他,在草原上遇到野兽袭击要怎么办。
第一下打它小腿,能将它逼走还不至丧命。
野兽不退,第二下就打它眼睛,动作要干脆,不要拖泥带水。
霍深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教的打法,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和习惯。
外人不懂,他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第一锅栗子好了!”身后西蒙撬开滚烫的铁桶冲他们吆喝,“姜饼糖味要的举手!”
草坪上立刻竖起一排爪子,小亨急得都举双手双脚了。
霍深看向沈月岛,就见他捏着老爷的猫爪举得高高的,眯着眼笑,眼光打在他脸上,那笑容和他当年第一次打中猎物时特别像。
霍深恍惚了片刻,拿过第一盘刚出锅的栗子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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