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下了南方特有的那细碎薄雪,路面上的雪被压实了化水又冻成冰,苏哲聿单是在阳台上站着出神的这会儿,就看到三四个人在他家楼下转弯处摔下了。
尤其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摔最惨,爬了两次都没有爬起来,赌气似的干脆坐在原地了,苏哲聿觉得有点搞笑,从阳台上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
二楼央台和地面很近,对方一抬头,苏哲聿愣住了。
他没想到段书涵会来自己家里,毕竟无论怎么说,自己和段书涵的关系最多都只是点头交罢了。
段书涵把拜年的礼盒放到苏哲聿家门口,门口另外放的那个是赵霖送的,段书涵送的档次明显更高一些。
“段老板破费啊。”段书涵来得突然,苏哲聿都没有准备什么回礼,本来想着干脆把赵霖的再转手送给段书涵,但是转念一想要是露了馅儿那实在是尴尬,干脆就作罢了。
段书涵当兵之后身材变得很结实,本来比苏哲聿矮一点的个子,现在看上去差不多的气场,穿着一件有些浮夸的亮黑色西装,和一身休闲装的苏哲聿看着就不是一路人。
苏哲聿忽然隐约有点明白为什么单子淮那么排斥单然对段书涵的喜欢了。
“想问你个事才来的。”
“你说。”
自己家里很少有人住,东西都乱糟糟地堆着,苏哲聿把沙发收拾了一会才收拾出一块可以让对方坐的空间。
“帮我一个兄弟问问,他涉嫌走私了三十万的稀有金属,怎么判。”
“向国内还是国外?”苏哲聿问着,边坐下来,拿了一大瓶雪碧出来。
段书涵说不喝雪碧,喝点茶就好,苏哲聿就把雪碧倒到自己杯子里,雪碧上的气泡慢悠悠地往上冒,他想了一会儿,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国内的话问题不大,三年以下,如果往外的话罪名就不同了,情节严重的话十年都有可能。”
“有周旋余地吗?”
“有啊,主犯从犯,有没有认罪情节,很多方面都可以周旋,我们可以尽量为当事人争取利益。”
“那挺好。”段书涵轻轻笑了笑:“话说你做律师的时候给犯人出这种主意,良心会痛吗?”
苏哲聿本来想回答自己就一实习助理,都没接触过刑事案,哪里到良心痛的程度,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律师的职业本来就是忠于当事人,当事人的利益就是一切。”
苏哲聿最开始对律师这个职业是反感的,中学时期单然的案子,那个罗律师给他留下了过于糟糕的印象,但是随着对行业的深入接触,也逐渐认识到了两端之下才能接近真正的公平。
况且,学校的老师都说苏哲聿能力很强,走律师这条路更有前途。
苏哲聿还记得自己选择法律这个行业的初衷,是看到单子淮把刀刃抵在万有福脖子上,近乎失控的那一刻起的。
但是转眼到了四年后,这种理想主义的情怀淡了很多,被更多现实的焦虑给替代了。
冬天喝雪碧胃有点凉,苏哲聿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看着杯里水面上越冒越少的泡泡,忽然想到单子淮说段书涵在做一些暴利的生意。
之前便因为给人放私贷,段晖和他断了关系。
他有些不安,多问了一嘴:“你这个兄弟……”
“是我,不过还没干呢,正好有这个资源,我就想着问问风险大不大。”
没想到段书涵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哲聿愣住了,看了会段书涵,最后叹口气,换了个话题:“我最近还挺经常听单子淮提起你的。”
“你那小男友啊。”段书涵笑了笑,仰着大咧咧得倒在沙发上:“倒是跟个没长大似的。”
“确实没什么变化。”苏哲聿回着:“你们俩以前也算个朋友,用不着闹这般嘛。”
“他不就操心他妹子吗?管太多。”
“那你喜欢单然吗?”苏哲聿倒水的手顿了一下,见段书涵没有说话,心里明了大半:“单然确实才是高中生的年纪,单子淮做哥哥的不放心也正常。”
段书涵只管埋头把茶水沏了一遍又一遍,良久后开口道:“我爹是死刑犯,我没人要,段晖叔养了我,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把我当亲孩子来看待,他眼里的我是犯人的儿子,是带着犯人基因需要改造的。”
“读书时候身边就总有人传我的谣言,说我生父是死刑犯,养父是同性恋,我就打他们,往死里打,反正也从没有人觉得我会,无论是对我好的人,还是满是恶意的人……”他顿了下,接着说:“只有单然这个小姑娘总是告诉我,我是一个很好的人……”
苏哲聿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听着。
对方明显也没指望得到苏哲聿的什么认同,耸耸肩表示不谈这事了。
“对,还有一个事情想顺便问问。”段书涵把茶滤好了倒出来,抬头看着苏哲聿问:“你是不是在那个叫宏正的事务所。”
苏哲聿有点意料之外,愣愣得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汪岳?”
“对,那是我的师傅。”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这话把苏哲聿问得一愣,他迟疑了一会:“没太接触过,我刚入职,汪老师行内里是很厉害的大佬。”
“啧,这老头可不是好鸟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混得怎么还不如我了解得多。”段书涵挺直了身子:“也是拉我去走货的兄弟和我提了一嘴,说那老头个人生活可乱得很,你都想不出来。”
“我就是一学生。”苏哲聿轻轻笑了笑,看着眼前的雪碧泡泡往上浮,又聚在一起:“我不关心这种事情,可以学到东西就好。”
“不只……”
段书涵话还没说完,苏哲聿口袋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点了接听键,开始表情还很轻松,但是听了两句,整个人都僵住了,“腾”得站了起来,着急得直问:“你人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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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聿赶到警务室的时候,单子淮裹在毯子里,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一副有点委屈的样子。
似乎是见着苏哲聿看到了自己动也不动地愣住了,主动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一次性杯子。
“这清咖苦的压根咽不下。”单子淮语气里似乎有点郁闷。
“不要紧吧,你怎么做这种事情?”两秒后,苏哲聿猛地冲了过来,抓住了单子淮的手。
“没事,就是被捅了一下,运气好,都不算轻伤,在医院包扎了一下就放我回来了。”单子淮露了一下自己腰侧绑上的绷带
“以后别冲动做什么见义勇为了,太吓人了。”苏哲聿见到了单子淮安然无事,可算是放心了一些,但是心里那种焦灼和后怕可以说是,想到没想就批评道。
“你当年不也是相当乐意见义勇为的,不然我们还认识不了呢。”单子淮听到苏哲聿反而在批评自己,撇了下嘴,小小反驳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苏哲聿也想到了很早以前的事情,忍不住笑,在单子淮身边坐下,把单子淮冰凉的手握到自己的怀里:“那时候太年轻了,以后可别犯傻小淮。”
单子淮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掠过了苏哲聿,发现了一起过来的段书涵。
段书涵正紧皱着眉头看眼前的小情侣,明显很是嫌弃。
“你们俩聊聊吧。”苏哲聿打破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安静。
“我是喜欢单然这丫头。”段书涵开门见山便。御严说:“怎么了?”
“怎么了?单然和你在一起跟着你一起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赚不干不净的钱吗?”单子淮顿时炸毛,下一秒感觉腰侧的刀伤一阵刺痛,连忙捂住伤口,苏哲聿拍拍单子淮的后背叫他别生气。
段书涵没回应,垂了些头,眼神冷冷看着单子淮,带着和少年时候不一样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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