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台灯一簇暖光照下来,衬得人原本的瘦削的侧脸多了几分温柔与安静。
察觉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专注于书页上的那双眼睛自然而然抬了起来。
许临熙眸光落在时允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停留在他抱着纱布的那只手上,眼神不似以往那般冰冷,反倒多出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来。
“醒了。”许临熙合上书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醒了吃饭。”
时允点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之后赶紧跟在对方的身后一起去了厨房,把锅上温着的菜端出来。
站在许临熙身边,就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即将碰上锅沿的时候,对方却是先一步挡在了他前面,将盘子从冒着蒸汽的锅里端了下来,垂着眸道:“把你家里的密码告诉我,我去给你取两件换洗衣服过来。”
时允刚睡起来脑子还转不灵光,听见人这么说,嘴快回了一句:“不用,我一会儿回家自己……”
然而这话就只说到一半,他的脑子里的神经却是突然一抽,瞬间明白过来什么,眸光亮了亮,因为激动开始变得结结巴巴道:“你是说我、我可以在你这儿住下来吗?”
许临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往他缠着纱布的手上瞥了一眼:“如果你单手生活可以自理的话,吃了饭就回去吧。”
“不、不能,自理不了!”时允说话时不自觉扳直了身子,后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应该尽可能装得虚弱一点,遂又赶紧后退两步靠到了墙边,一副走不了两步就会马上昏倒的模样。
许临熙倒是没空主意他这么多戏,轻轻“嗯”了一声,绕过他,把菜端到餐厅的桌子上放着。
转身时抿了抿唇,在人耳边叮嘱了一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往后躲,别再傻乎乎冲上去了。”
意识到许临熙说的是今天下午自己替他挡刀子那事儿,时允像个跟屁虫一样地跟上来,闪着一双明眸一脸严肃道:“不能躲的,你的手不能受伤,你还要给病人做手术呢。”
他这一声话音落地,就看到许临熙正在摆盘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一双眼睛定在桌面上好久没有说话。
时允一边打量着人,一边挪着小碎步走到椅子旁,之后就见人递过来一双筷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晕血了?”
知道许临熙的观察敏锐,自己或许不应该说谎,但时允一开口,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亦或者说这事压根就不能解释。
遂故作轻松“嗐”了一声,抓抓头发:“我以前就晕,你不知道罢了。”
“你那护腕又是怎么回事?租来的?”许临熙拿起筷子夹菜,冲他左手腕间递了个眼神过来。
“不是。”时允淡淡笑了下,想都没想解释:“我腱鞘炎,带着舒服点。”
见人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上,时允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道:“哥,你一会去拿衣服的时候,能把大福也一起接过来吗?”
时允这么说完,坐在对面的人很快抬眼望了过来。
那份沉默里没有了往日的冷落或者是回避,眉眼间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过来的目光多了几分考量与思索。
不知怎么的,时允总觉得这样看着自己的许临熙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是不是自己碍着受伤这事“得寸进尺”得有些过头,让对方不好意思拒绝?
人家本来也没想着要收留自己多久,自己却又要拿衣服又要牵狗的,明显一副打算常住下来的样子,真的很没有边界感,很容易惹人厌烦。
一想到这里,时允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刚低下头皱了皱眉,就听见许临熙突然回了一句:“是不是还有你的相机?”
反转来得猝不及防,时允“嗯?”了一声,忽闪着睫毛抬头看了过来。
许临熙面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像是在和他讨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那样、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给他碗里夹了颗菜:“除了日常用品和大福,你都具体需要些什么东西,一会儿给我列个单子出来。”
“我这儿的箱子只有24寸。”说着嘴角隐隐勾了下,声音正对着时允飘过来:“装不下的话,可能还要借你的行李箱再用一下。”
许临熙现在住的这所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格局,但由于客卧改成了书房,所以两人心照不宣,自然就让时允在主卧住了下来。
白天许临熙照常上班,时允想偷懒的话,就把老张让剪辑的片子放在家里剪好再给乐星传过去。
中午时允自己对付着吃点,偶尔点几顿外卖,晚上许临熙只要没排什么大手术,一般都会早早下班回来给他做饭。
有了大福的加入,两人之间原本略显沉闷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
时允给大福喂食的时候许临熙也会蹲过来撸撸它背上的毛,大福被逗得急了,一个猛子扑过来就把时允怼翻在地上,他这边带伤的那只手还没撑着地面,就先被许临熙揽到了臂弯里稳稳接住。
两人一呼一吸之间,气息挨得极近。
隔着层薄薄的睡衣,时允的手刚好抚在许临熙的胸前,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然而他自己的,也不逞多让。
可能是近来许临熙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引得时允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叫许临熙往怀里这么一搂,他顺势就将头偏到了对方颈窝,就这么轻轻一扬,嘴唇恰好就凑到了对方带着细小胡茬的下巴上,一副想让人亲自己但又犹犹豫豫的模样。
许临熙抿着唇,面上保持着淡定,喉结却是几不可察微微滑了一下。
知道自己装柔弱装可怜这一套在许临熙这儿依旧能奏效,时允心头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那种被人护着甜甜的感觉了。
他瘪着嘴暗暗笑了下,刚收着嗓子带着点蛊惑的味道叫了声:“哥。”
许临熙却没再给他多接近的机会,深吸口气,揽着腿弯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坐好。
那天晚上,时允在许临熙的辅助下换了衣服,先人一步上了床。
许临熙却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冲了足足二十分钟的凉水澡,才把那股上涌的血气堪堪从身体里压了下去。
恢复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时允这两天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日子可以过得再慢一点,希望自己的伤口可以不要这么快就好。
怕自己惹着许临熙厌烦,时允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能干的家务不多,单手拧不了抹布叠不了衣服,但总能帮着拖拖地、取取快递之类的。
除此之外,最近更是找到了另一个讨人欢心的办法——给他们家许医生暖被窝。
许临熙晚上睡前习惯在书房看一会书查查资料之类的,时允拿着iPad会早人一个小时躺到床上,等把许临熙睡的那半边位置暖热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人该回来睡觉的时候,时允再像条毛毛虫一样蛄蛹回自己枕头上,虽然被窝里冷飕飕的,但他想一个劲对许临熙好的那颗心却是暖烘烘的。
许临熙这天上床后,时允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将暖好的那边床铺给人让了出来。
一下之间由“热烘烘”过渡到“凉冰冰”,时允躺回自己的枕头上以后不禁打了个寒战,缩着脖子、腿都蜷成了一团。
刚闭上眼,他感到身后人的只手掌抚上来卡在了自己腰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对方揽着轻轻往怀里一带,下一秒,脊背便贴上了对方温暖的胸膛。
时允心下一动,这一刻特别想转身抱住许临熙,就像以前那样,以一只无尾熊的姿势继续黏在对方身上。
奈何许临熙环过来的胳膊将他箍得太紧,压得他根本动弹不了,但即使是这样,时允心里也已经很满足了,相比于那五年的空窗期还有两人重逢后的别扭疏离,现在的生活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飘到了天上。
“别乱动。”许临熙呵出的气息打在时允的颈间,即便身处安静的卧室,声音也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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