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真正难的是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再打动许临熙。
想到这里,他自嘲笑笑,声音很低:“我倒是想,他也得给我这个机会。”
许是从他这话里听出许临熙拒绝的意思,池屿凝着眉轻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算他脑子清醒。”
说着转头朝副驾瞥过去一眼,眸中带着讥讽:“就你之前做的那些个缺德事儿,他要是真同意跟你复合才是脑子有病。”
将一侧的车窗缓缓降下来,池屿从兜里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吸了两口后也没急着赶时允下车,就这么兀自陷入了回忆:“当初你们两个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说像你这种从小被富养大的小少爷没个定性,有可能就是跟他玩玩,没想着认真。我让他多留个心,别傻乎乎跟人掏心掏肺的最后落个惨淡收场。”
“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池屿说着看过来,眯着眼凑近时允,刻意一字一句,力求让人把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他说你不会,说我不了解你,你其实很善良,说是真的喜欢你。”
被这最后三个字狠狠地击中,时允顿觉心下一痛,红着眼圈,清澈的眼底渐渐浮上一层水汽。
怕被对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他将头转向窗外,做了几口深呼吸,这才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生生压了回去。
池屿往窗外弹了弹烟灰,神情有如夜色般深沉,继续道:“后来你们两个之间出了那档子事儿,他一开始也没告诉我们,还是有一次江书然路过医院知道他没打招呼整整消失了两个礼拜,我们才上他家硬把门敲开。”
“你是没见他当时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池屿扯着嘴角低呵一声,嘴里吐出口雾气:“要不是临熙拦着不让,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掂刀宰了你的心都有了。”
“后来医院那边也催得紧,他没休息几天就跑回去继续上班了。但我感觉他其实压根就没准备好,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后来帮他们老师在手术在上做缝合的时候出了点事故,弄伤了手,事后才知道对方是已经确诊的艾滋病毒携带者。”
一听见这个,时允心头也跟着一紧,怔着眼睛望了过来。
“我们几个那时候全都吓死了。”池屿夹着烟的那只手抹了把头发,看样子至今仍是惊魂未定:“我跑到医院去找他,二半夜的,他一个人两眼无神呆呆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身上的无菌服还没来得及脱。”
“我问他还傻愣着干什么,阻断药吃了没。他当时说的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池屿顿了顿,仰头靠在了椅背上:“他说最难捱的痛都挺过来了,不过就是个艾滋病么,让我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他精神不正常,需要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后来见人踏踏实实把药吃了,等这场风波过去了再回过头仔细想想,是我误会他了。”
“他不是想死,只是变得麻木了。没什事情能再刺激得了他,经历过你给他的打击,天塌下来来大不了就是个死,他对生活不再抱有热情。”
池屿一根烟抽完,扔掉烟蒂将车窗升了上来:“临熙原本就是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跟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觉得他开朗了挺多,可你们分手之后,他却变得更阴郁了。”
“这两年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我以为这事儿大家不提也就这么无声无息让它过去了。”
“靠。”池屿忍不住低骂一声,看过来:“你小子也是脸皮够厚,竟然还敢回来,没事人一样再出现在他面前。”
“时允。”池屿前面铺垫了这么一大堆,现在说着说着终于进入了正题:“你要是真有点良心,就别再来骚扰他。”
他这“骚扰”两个字本就是骂人的话,但不知为什么,放在现在的情境下,时允却觉得这种形容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很快,池屿的脸色严肃下来:“我现在能好好把你叫到车里说话,多少是看在临熙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闹大再给他惹麻烦。你当我是求你也好,警告你也罢,总之就是离他远一点。”
对方明显是站在许临熙朋友的角度说出这么一番话,时允能理解,可他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许临熙少,这些只是看了一场热闹的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嗫喏:“我要是不呢。”
“我没在跟你商量。”
听见对方的语气沉了下来,时允调整呼吸,在开口前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兀自思索了半晌,密密麻麻的痛感还是自心口沿着血液向着四肢百骸侵袭而来。
“池屿哥。”他轻唤了人一声,话里带着挣扎过后的无奈:“就当我是自私吧。”
说着满含深意、看向倒车镜里颓丧的自己淡淡一笑:“你们怎么骂我都可以,唯有许临熙……”
“我用自己的命试过了,我是真的离不开他。”
第55章 遇袭
自那天跟池屿在台球厅聊过之后,时允承认自己的确受到了影响,暗自消沉了几天,但很快又重振旗鼓,想到了跟许临熙搭上话的其他办法。
自从搬来了新家,他每天上班通勤的时间被拉长了整整一倍,早上要和小区里打太极的老大爷同一时间起床,晚上回家等吃过饭再带着大坨出去转悠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也都跟着亮了起来。
冬季夜长,每天实打实过的都是披星戴月的生活。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这么拼,还是在高三考学压力最大的那年。
说起来好笑,时允搬到现在的小区原本就是为了离许临熙近一点,可住进来这么长时间,两人愣是连一次都没碰到过。
看过小沫给自己发来的排班表之后,时允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到许临熙家楼底下去蹲点。
几天以后总算是叫他摸清了对方回家时间上的一些规律,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小区里没有固定的地下车位,所有车不管是内部的还是外来的都统一在花园旁边的地上停车位放着。
许临熙几乎就没有准点下班过,时允有两次见到他的车开进来,绕着停车场找了一圈车位最后只能又绕到了大门口,开出去停到了路边。
时允有向物业反应过这个问题,可得到的回复却是小区在当初建成规划的时候就存在车位预估不足的问题,故而停车费从来都是按天收取,也没有让业主和住户吃亏。
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学着去适应,时允脑子里灵机一动,还真让他想出来个讨好人的办法。
为了避免许临熙下班后找车位辛苦,他决定每天下班趁遛狗的时候提前给人把停车位占上。
介于目前还没有“作案工具”,他还特地从陈彬那借了辆拉货的破面包过来,每次看见许临熙的车一开进大门,他这边立马把面包车从车位上开走,这么一来,位置自然就给许临熙空了出来。
这天下午,许临熙破天荒刚过六点就到了家,时允那小面包车就停在他家楼下的车位上,还没来得及给人开出来,许临熙却先自己找着了位置将车停好。
时允手里还牵着狗,猝不及防跟下车的许临熙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将狗绳在手里绾了个圈,时允冲对方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许医生,今天倒是下班挺早啊。”
许临熙凝眉站在原地没有理会他的问好,而是视线垂落,将目光落在了大福的身上。
大福这狗也着实奇怪,同样是几年没见,当初自己去寄养机构接它的时候一脸怯生生的模样,犹豫着不敢上前。
现在见到了许临熙倒是蹦得挺欢实,看见那人递过来一个眼神,立马就挣脱牵制热情地冲人跑了过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带倒在地上。
难不成就因为他长得比自己帅?
果然,“狗腿”这个词能有这么一用法,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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