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留步。”章寻自然地拿出手机,“留个这边的电话?有事也好照应。”
这倒让赵晓波没想到,挑挑眉看着他。他微微避开视线,在杨帆错愕的目光里递上手机。
赵晓波存了自己的号码,还给他:“有用得着的地方就找我,我在这边有公司也有人,甭跟我客气。”
“一定。”
回到餐厅,章寻坐下跟大家交谈,时不时侧耳倾听其他人的话,有谁来跟他碰杯他也客气地回应。他表现得相当镇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水过无痕迹。
但杨帆怎么看他怎么不对劲,具体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大概是章寻平静得有些过分,越不动声色就越显得僵硬,越不拒绝他人的热络就越显得反常。
后来章寻起身跟人喝酒,仰脖的侧影让杨帆蓦地产生一种直觉——他在借酒浇愁。
意识到这一点,杨帆觉得又可叹又好笑,与此同时却也觉得这样的章寻分外有血有肉,不再是冷冰冰的那个人。
喝到半夜散场,他把人架上出租车,章寻哗地往后排倒去。
“章寻?往里,章寻,你这样过会儿保准摔下来。”
杨帆把他的腿往座位上抬,他醉意浓重地蜷了蜷。抬完杨帆拍拍掌,呼出一口气:“喝成什么样了都。”
章寻闭眼仰躺,忽然手往大衣兜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一样东西抛给杨帆:“拿好了,今晚别还给我……”
杨帆低头一看,居然是章寻的手机。
第61章 新年礼物
后来杨帆还真问过章寻,问他把手机交给自己保管,是不是怕喝醉了以后乱打电话。
章寻当时正在看法语语法书,闻言眉眼抬起,朝他脸上淡淡一扫:“给谁打算乱打?”
“这我哪知道,我只是按照常理推测。”杨帆露出只可意会的表情,“喝醉酒了不都爱说几句醉话,打给初恋告白,或者打给前任求复合等等,俗话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你觉得这种事是我能做得出来的吗。”
“话别说得太满,那天赵晓波提到闻锐鸣我看你还是挺关心的,保不齐哪天就来这么一下。”
“什么关心不关心的,早过去了。”章寻合起书,口吻淡薄随意地说。
杨帆眯起眼睛审视他:“真过去了?那要不把闻锐鸣电话号码给删了?”
“那是一二十岁的学生做的事,我都这个岁数了,分个手不至于那么幼稚。”
“这话倒也有道理。”杨帆笑了笑,拍拍身边的沙发,“来,给你听我最新谱的曲,自我感觉还入得了章首席的耳。”
“是吗,我听听。”
章寻过去大大方方地坐下,戴起耳机欣赏。杨帆一边给他调播放器的配置,一边注视着他瘦削出挑的侧颊。
今天舞团休假,章寻在家穿的是件宽大的白色高领毛衣,上衣很蓬松,下面一条简简单单的牛仔裤,长腿半蜷显得十足慵懒。
“怎么样?”
“著名编曲家的大作,我这个外行哪敢发表什么意见。”
杨帆作势想掐章寻的脖子,被不动声色的躲开,他那只手尴尬悬空,只好苦笑着收回:“你啊你,整天变着花样挤兑我。”
“不挤兑了,认真评价。”章寻取下耳机温和一笑,“绝对算得上超水平发挥。”
“呵,又变成拐着弯骂我以前的作品不怎么样了。”
“哪能啊,是夸你进步大。”
说实话,杨帆一直觉得他们两个特别合适,首先就是很有共同语言,毕竟一个搞音乐的一个跳舞的,都跟艺术沾点边,其次家境和能力也接近,不存在谁拖谁后腿的问题。但感情这东西就这么不讲理,章寻从来没对杨帆动过心,杨帆越相处也越觉得,就这么跟伯牙子期似的也挺不错,彼此知根知底相互扶持,也是一件乐事。
巴黎这边不放春节假,所以过年章寻也回不去,得留下排练。萧珠然也没回家,谢炎一个人跑回去了,据说是跟萧珠然大吵了一架,不过大年初一当天就灰头土脸地飞过来认错,顺便还带了一大箱子吃的让朋友们大饱口福。
“喂章寻你人呢?这边锅支起来了,菜也洗干净了,就差你这个凑数的!”
“来了,马上到。”
章寻打车赶到他们租的公寓,恰好上回那个乔炀也刚到楼下,立马说要帮他拎东西。
“不用,这又不沉。”
“没事没事我来!”
“那你拎酒吧。”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穿着红帽衫的乔炀特别喜气,皮肤也又白又细。两人一身寒气钻进电梯,章寻看了乔炀一眼,心里不禁生出那么一星半点对年龄的感慨,暗叹还是年轻好。
乔炀察觉到他的目光,一手抱着酒另一只手偷偷抻了抻衣服,摆弄完衣服又叫他:“寻哥,那个……”
他声音不够大,章寻又比他高,只好俯身:“嗯?”
“你会打麻将吗。”
章寻身上的男性香水味道特别好闻,木质调的,又温厚又特别。乔炀脸唰一下变热,埋头不敢和他对视。
“会。想玩两把?”
“我不太会……但我挺想学的,珠然说一会儿要玩,到时候我坐你旁边看你打行吧。”
“好啊。”
小男孩心思全写在脸上,但章寻今天心情还不错,再加上又是过年,没必要扫对方的兴。
进了萧珠然家,除了她跟谢炎还有两个朋友,屋里过年气氛很浓,门上贴着福字,落地窗上贴着一对大大的窗花,墙上还挂着几枚中国结。
“要么说最爱国的是海外华人呢,哥们儿今天算体会到了。”谢炎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大发感慨,“国内都不如咱这儿有气氛,我妈甚至昨天都没回家!除夕啊兄弟们!她居然说她在外地玩儿,买不到机票干脆就不回了,我他妈一个大写的服。”
说完他剥了个开心果扔嘴里,转头对章寻说:“不过我前天倒是见着你弟了,他你甭担心,挺好的,就是晒黑了不少,但你还真别说,现在开始有点儿人样了。他还托我找你要压岁钱呢,呵呵,小子性格倒依旧浑,傻逼中不失一丝可爱。”
其实章寻每隔一两周都会跟章浩通一次视频,倒也不是完全不掌握他的动向。而且章浩在他面前话很多,每回都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近况事无巨细讲一遍,章寻连他在新兵连的战友谁不爱洗澡谁被女朋友甩了都知道。
火锅这种老少皆宜的方式最适合过年,虽然食材不如国内多但他们也不挑。六人热热闹闹地围成一桌,乔炀挨着章寻坐,见他吃得少,见机行事给他夹菜:“寻哥你平时练舞挺累的吧,多吃点儿补补。”
章寻表情微顿,但很快掩饰住了,换成了礼貌浅淡的微笑。
得到他一句不温不火的谢谢,乔炀喜滋滋的。他哪知道章寻是因为想到了另一个人,以前另一个人也会叮嘱他多吃点,注意自己的胃,不要节食过度。
鉴于地方是萧珠然提供的,吃的是谢炎买的,拿人家的手软,吃完后章寻就破天荒帮忙收拾,吓得谢炎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放下快放下,您这高贵的双手万一要是烫伤了,我还怎么跟艺术界交待?”
章寻斜睨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活计。乔炀挺有眼力劲,主动一起帮忙弄,把一次性餐具收起来,回头见章寻要下楼扔垃圾,立马拿起手边的空饮料瓶跟上:“寻哥我帮你拎!”
“啧啧……”等他们关上门,谢炎避开另外两个朋友问萧珠然,“你不会是真打算撮合他们俩吧,那小子太年轻了,不够沉稳,配不上咱章寻。”
萧珠然剜他:“交个朋友就叫撮合了?再说年轻怎么了,年轻体力好。”
“不是……等等,那小子一看就是下边儿那个,体力好有个毛用啊。再再说,要是光看体力,谁能比得上闻锐鸣?”
“那不是寻哥跟闻锐鸣没戏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闻锐鸣好啊。就是不讲体力讲人品、讲性格,也是闻锐鸣最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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