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了别人,大概早就吓得逃到外地。但章寻是章寻,从来没把这种小人放在眼里,更不会为了这种人放弃大好事业。他今时今日的这些,是靠自小的苦练,靠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辛苦和血泪坚持得来的,他早就发过誓,要跳到跳不动为止,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
“哥,今晚回家吃饭呗,咱爸有请。”
弟弟章浩嬉皮笑脸的语气让人心寒,但章寻也只是淡淡动了动眉,“不去。”
“别介啊,你不回来我怎么办?爸都说了我不把你请回来就跟你一起滚蛋,哎呀,”他在电话那头坏笑,“说漏嘴了,抱歉抱歉。”
章寻揉眉:“那你就滚吧。”
挂了电话他觉得心烦,开窗让自己透气。不久,前面传来一声提醒:“老板别把手伸出去。”
他更加烦闷。
“老杨的病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能回来开车?”不会像眼前这个保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管东管西。
但闻锐鸣丝毫没听出弦外之音,稳稳把着方向盘:“可能要下个月。”说完就突然紧急刹车,猛地一下,直接让后排的章寻撞头!
“嘶,你干什么?”
闻锐鸣脸色微紧:“撞到只鸟。”
刚才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一头撞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然后惨烈摔落在地。
“一只鸟而已。”
听到这样冷血的话,方向盘上的双手收紧,但很快后排就传来下车的声音。
皱眉绕到车头前,章寻屈膝蹲下。是只北方常见的珠颈斑鸠,褐色羽毛,短胖,躺在路上飞不起来。
章寻眉蹙出川字,掏出自己的方巾把麻雀包起来,这时闻锐鸣也已经下车,就站在他身后。他低头,冷淡地望了一眼:“真是麻烦。”
“我来拿吧。”知道他怕脏,闻锐鸣主动接过去,翻开羽毛观察数秒,“伤了腿。”
拿纸巾盒子把它装起来,闻锐鸣将鸟带回车上,章寻也没有过问,猜想他可能想等它死了再扔,或者同情心泛滥再把它给埋了。
车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声羸弱的鸟叫,莫名叫人心烦。章寻偏过脸,注意到闻锐鸣正从后视镜看过来,眼神变得没那么刚硬。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老板,今天练舞当心。”
“嗯?”章寻蹙眉。
“你的脚是不是还没好全,刚才下车走快了有点儿瘸。”
章寻错愕了将近两秒,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开你的车。”
闻锐鸣淡淡一笑。
他练舞的时候闻锐鸣没事做,能好好打量剧团。
地方很大,虽然楼都不算新,但一看就底蕴深厚。能进来这里的想必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要么天赋高要么下得苦功,或者像章寻这样两者兼备。
在院里走了半圈,管事的物业来赶人:“我说你在这儿瞎转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这儿不让随便拍照,别拿着你那手机到处乱拍。”
闻锐鸣闻言收起手机:“我是章先生雇的保镖。”
“废话,你要不是他的保镖早把你轰出去了,还能让你在这儿呆这么久?”对方显然看不上他,嘴里也不太干净,“一个保镖……差不多得了,别以为有什么大不了,还真当自己鸡犬升天是怎么着。”
势利眼走到哪里都是,在所谓的文艺界大概特别多,何况有些人有了一星半点的权利就喜欢为难人。
当兵的时候闻锐鸣很向往市区,老想看看自己在保卫的是什么样的城,后来就不想了。他跟这座城市是没有联系的,他保卫着它,但他也不认识它。
有时候放假进城,穿军装会招来异样的目光,穿便服又会觉得自己格外渺小。站在大城市的天桥上,望着车水马龙的一切,总有种茫然的孤独感,只想赶快回到军营,跟队友们一起挤在宿舍才踏实。
练功房的人都很充实,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听着老师的拍手节奏集中注意力,拼命把各种动作做到极致。
闻锐鸣不远不近地守着,等章寻排练完。天色越来越暗,到晚上八九点里面还没结束,但闻锐鸣也不着急,毕竟他没地方去。
突然,一秒钟内楼里的灯全灭,练功房里啊成一片。有人出来看,发现这一带全都停电了,应该是偶发事件。
年纪比较小的一个女生嘟囔着抱怨:“烦死了又停电。”
“等着吧,估计很快就会恢复。”监制在里头摇摇头,叹了气,“这破地方,老是冷不丁就给你打断一下子。到时候演出它可千万别掉链子,要不然观众非退票不可。”
闻锐鸣进去找章寻,想确认他没事,章寻远远看见他了,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就在旁边等。
闻锐鸣点点头。
没电,什么都看不见,大家只得就地坐下,压腿的压腿放松的放松。不知道谁小声提议了一句:“咦,寻哥,这环境你不是正好连眼睛都不用蒙了吗?”
“啊对啊……”其他人马上也反应过来,雀跃地起哄,“对啊寻哥,你接着练吧,我们看着你练。”
这是什么意思,闻锐鸣没懂。
章寻面无表情地想了想,没什么反应。监制老师笑着说:“是啊章寻,这套舞你还没跟小沈完整配合过吧,别拘着了,演吧,你看看大家有多期待。”
话一落其他人纷纷鼓掌,脖子都伸得直直的。
章寻不是忸怩的性格。他走到同为A角的搭档面前伸出右手,对方眉一挑,搭着他的手欣然起身,顺势就做了个连接转。
两人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仿佛天生恋人一样很快进入状态。没有华丽的服装,女生就是一身黑色练功服,章寻则是一件白T一条宽松长裤,略长的头发松松遮脸,双眼蒙上深色绸带,从女伴腕上解下的。
闻锐鸣瞬间明白这出戏为什么叫《盲》。
在众人眼前,章寻与夜晚融为一体。他的动作既轻盈又有力量感,绝不媚,但很欲,行云流水,连指尖都是刚柔并济的美。他极具男性魅力的脸和劲瘦的腰身,形成一种绝对的反差感,挣扎在与爱人的纠缠中,拉扯着,靠近又远离,无比有张力。
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怎么会有人在全盲的状况下把舞跳得这么好?
闻锐鸣的语言功底很贫乏,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所见到的。他的目光跟随着章寻,慢慢的,看懂了这段要表达的是爱人决裂。
起初动作还稍显舒缓,后来随着音乐的紧凑,舞蹈动作越发激烈,直至那一秒,爆发,章寻用力将眼睛上的绸带扯掉,右手扬起,决绝地一抛——
所有声音收住,世界安静。
紧接着就是一个鱼跃。
刚刚睁开眼的章寻,从弓着身的女伴身上跃过,配合默契至极。既而音乐重新激越地响起,他踩点落地。
情绪的留白,不着一词却饱满深刻的传达,最重要的是,抛掉绸带那一刻的章寻,仰着脖,喘息着,痛苦却又投入的模样,是那么的有带入感,让人相信他拼命地想要挣脱却又一再陷入泥泞。
感情像毒品让人上瘾,他也像毒品让人上瘾。
第5章 浴室
舞一跳完章寻就被其他人给围了。
“寻哥你看我跪的姿势标准吗?”
“到底是怎么做得这么……的啊……我操我都看渴了……”
看得出来在场这些都很崇拜他,甚至个别人还有点爱慕他。他的搭档沈嘉早就习惯了,连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把空位置留给其他人自己去喝水。
过一会儿,闻锐鸣站在旁边,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转过头,正撞上沈嘉好整以暇的目光。
“你就是他找来的那个保镖?”
“你好。”
闻锐鸣收回视线。
沈嘉的丹凤眼露出促狭的笑意:“以前是当兵的吧,瞧你这站姿就知道。当的是哪种兵?”
“部队狙击手。”
沈嘉首先是觉得难以置信,但转念一想章寻什么样的人找不来?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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