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料都是白轩逸刨空、咬接的,桌椅也自制,简单的榫卯结构拼出了一个个独特的艺术品,最后好不容易给屋顶铺上苔藓、树叶、树皮、木板、动物毛皮等等,还因为何意羡嫌弃窗户位置不够优美,推倒重来两次过。
何意羡长大便连岛买下了它,有时来这里避暑。没有人烟甚至一丝现代气息,都是何意羡的手笔,主要突出一个世外桃源。
茶几上两本书,一本白轩逸以前的《战斗机空战战术动作入门讲解》。因为何意羡那时看完大话西游,小孩子也知道,真实世界不可能有七色的云彩,巨大的失落持续到了睡前,终于嗫嚅着问他的盖世英雄会不会开飞机。
一本何意羡后来常读常新的福尔摩斯,卡片上是他的摘抄,意式花体英文写着: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 whatever remains , however improbable , must be the truth.
——当你排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性,不论剩下的是什么,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何意羡要为他处理伤口,但明显不是侍候人的材料。二人扭扯半日,白轩逸艰难夺得自主权。何意羡负责什么,他动辄鼻尖凑过去蹭下白轩逸的脸,或者在旁亲一下他的耳垂,不作深入,像在心跳如雷地确证什么,总之让白轩逸除了吻住他之外,没有别的停妥方式来作回应。
白轩逸亲了亲他的太阳穴:“去洗个澡吧,衣服潮的容易着凉。”
不到五分钟,何意羡就裹了浴巾出来了。看见白轩逸已包得像半个木乃伊,看得出来谙熟此道,极像久病成医。白轩逸还拆了一包退烧药,递了杯水给他。
何意羡不能看他,看就一晃难受极了,埋头一遍遍蘸热水,用毛巾替他擦头发和身体道:“…你是不是就非要天天抢着上一线。”
白轩逸贴贴他的额头试温度,继而笑了反问:“我天天上一线,那是谁法庭上和你总唱对台戏的?”
“哇白副检察长,你好骄傲啊!”何意羡把脸一臭,把毛巾一扔不管了,“我管你,你明天不辞职,我就养别人去,几十个一百个你看我养不养得起?”
白轩逸听了无言只是笑,何意羡也扭头干脆不理。冷雨敲窗,声比碎玉,水滴萤光千点,闪闪烁烁。细雨落个不止,他们就这时忽的一齐抬眸对上彼此的眼睛,白轩逸深深吻了下去。
接了不知道多少个吻,何意羡微微喘息靠在他肩上,他感到能够这样拥抱鲜活的生命,是多厚的恩泽,已经胜却千言万语了。
真心相惜的默契,至矣尽矣。到了此情,再说的话全是没有营养的,例如他们打算在床上躺着眯一会的时候,何意羡忽道:“白轩逸同志,鉴于你悔罪态度良好,组织上现在给你一次立正改过机会,老实交代,为什么抓你…啧…你爱惨了的弟弟?”
“我抓你?”白轩逸困倦中睁开眼睛,低眸正视他道,“你说纪委?”
何意羡夹住他的两颊,嘟成一个O型晃来晃去,摇醒了道:“不、然、呢?”
白轩逸吐字如钉:“不是我。”
“就是你!”何意羡大惊小怪道,歪过头,轻咬一口他的喉结。
白轩逸百口莫辩。尤其在这间木屋的氛围渲染下,他对何意羡百依百顺也习惯了,打小就这样的,便道:“那就是我吧。”
“有种再说一遍?”何意羡反手就往他脸上轻轻一打,又拧一拧,律师的看家本领便是张口就来,“那你太好了!我一进去就给定性了,光纪检就来了八个十个咣一下坐我对面,让我手抱头,一直面壁蹲着。几天几夜不让睡觉,生不如死。后来又要求光脚,我腿麻了栽倒好几次,就连踢带拽起来继续蹲。还让我手抱头在房间两边的墙蹲着走,每次走到墙前边,必须做十几个蹲起动作,做不标准就罚,不听话就扇耳光……”
黑暗中看不清白轩逸有没有正确的神色。见计不售,何意羡这种人吃不了一点亏的,极不高兴地转过去拱了拱,拱走,离他远之又远。伸手要开床头灯,看清楚白轩逸这只呆头鹅,到底有没有过一点表情变化。
却被白轩逸一臂揽住,贴上他的后背:“哥今天去了,去晚了。”
何意羡尽力没嘴角上扬,仍苦着脸道冤:“然后啊,做完一组蹲起,他们就喊‘交待不交待’,不交待就继续做蹲走、做蹲起,就折磨我,说我敢耍花腔就弄死我。白轩逸,你怎么睡得着啊?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还威胁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白轩逸圈着他的腰去握他的手。
何意羡却抓着他的手,往最不可告人的地方移动:“说我要是不交代,就拿牙签扎我的鸡鸡和屁眼,那又验不出伤,就算有伤,大不了法庭上把裤子脱了,法官走近了一看,也跟花柳病烂裤裆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嘛…唔!…”
白轩逸堵住了他卖弄风骚的嘴巴,并且手指扣在咽喉上,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舌与舌互相推放的间隙,何意羡还偏要说,偏不给亲,还道:“白轩逸,呜…你再抓我啊,我说还不如把我,唔…拉出去枪毙呢,现在从纪委出来,名声坏掉了,狗见了都要吐口水……”
白轩逸将舌深入对方的喉咙重舔、重压,霸道占有,何意羡像快要被吮出血豆般的瘀血了,好不舒服:“白轩逸,狗,你就是那条狗……!”
何意羡也不敢真的反抗,碰到他的伤如何是好,只能任由舌头被卷于口中吮吸。白轩逸迟迟才温柔下来,双唇分开再度碰触,轻轻将清夜里寒丝丝的香甜气息吹入他的口中,再吻了回去。何意羡推他胸膛,呼吸急促地连连叫了哥哥、哥哥,颇含几多讨饶之感。
雨渐渐住了,窗外花光柳影,迎接彩云和霁月。窗内壁炉的火焰橘红,何意羡忽觉他不该回这间木屋,他的心智怎么都返还童年,变得永葆天真了。权钱色三者密不可分,他这样的一个人,口中含蜜,尾上藏针,怎么还记得羞耻心三字的写法,也太不可思议。
但当白轩逸从背后与他炙热拥吻时候,贴着那具强大掠食动物般雄健精悍的肉体,他听到那句话,再轻声也难为情,脸红从耳根到下巴。白轩逸说,哥哥想要你。
第76章 梅梢雪霁月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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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打在蕉叶上清脆可听,时间均匀地静静地来,静静地去。
心跳扑通,真能听见声音的那种跳法。
何意羡从没想到过,会被一句这般伧俗的话捏弄了,将他尽行淹没,饮了雄黄酒失了道行。
他回答不了,白轩逸更没有做什么,只是从背后拥住,然后便阖目像是酝酿睡意了。
身后是那种深长有力而放松的呼吸,像是精力一点一滴地正充满他的全身。像极了莽原深夜里的百兽之王,它浑然天成的尊严与力量令人惊叹不已,光是鼻息,就能让猎物由心而发地颤抖。
何意羡无可言状地不敢动了,半晌道:“…不是刚刚才…而且我还疼着啊…”
白轩逸像是困得厉害了,在他颈窝亲了一下:“嗯。”
何意羡颈侧一痒——白轩逸轻重不知地咬了他,又闭上眼了。
无甚意义,连一个动作都算不上,但何意羡心忽然软得没力量跳跃。
不论狮虎,咬杀猎物的方式基本一致,都是从咽喉、口鼻等致命部位下手。
所以,何意羡感到他正在被放血,还不及他将他拖曳到洞穴中大快朵颐,血就会很快放干,他好像闻到了自己脖子上浓烈的血腥味……
一枚咬痕的红与温度蔓延到全身,何意羡咬着牙道:“白轩逸,你真是…真是不要脸。”
这次,白轩逸连一个“嗯”都没有了,似乎厚颜无耻地睡着了。
这什么奇耻大辱,何意羡因为他轻悠悠的五个字辗转反侧,罪魁祸首却忙不迭会周公去了。何意羡越想越气,但同时下半身不争气,已经微微充血。
何意羡想去冲个冷水澡。但他枕着白轩逸的手臂,手还被他交握着。
只能一点点挪动位置,耳后却忽传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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