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迦的人对着对讲机:“这些人对平民射击,他们像一头反叛的大犀牛,他们还带了火炮上船!”
“罗刹娑是无差别攻击的恐怖主义!”
国际红色通缉令曾经指出,这两个帮派世代死敌,见面则流血千里。紧接着,就是一阵铁链急放声,船长决定临时抛锚,船体因“急刹车”而剧烈地颠簸,满船的杯盘碗筷和行李架上的物件,摔了满地。
突然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是罗刹娑的人驾驶着快艇,使用尾部发射管,连续发射了4枚鱼雷。4枚鱼雷就像“击鼓传花”那样,依次爆炸,全部命中康沃尔公主号!
船头的圣母像,挂着慈祥、温柔的笑容,怀中抱着婴孩,第一个就被炸得粉碎。巨大的声音几乎掀开头盖骨,强大冲击力将人打飞,倒在地上一命呜呼,裤子都尿湿了,人死就像大火里塌了的房梁横遍了。有的人被打成蜂窝,胸前登时爆裂血雾,砰的撞在围栏,弹落在地。哗啦!船窗碎裂,一个人上半身全都陷入了船舱里面,满脸鲜血。一声凄厉的哀鸣冲到何意羡耳里,一个老妇人困在交战双方的火网中,旋即倒地,一个老人出来救她,是她先生,那看起来有如她只是提着菜篮子跌了一跤。她躺在血泊中,而他也被同一个狙击手射中,倒在她身边。儿童游乐园直接被炸弹削平,那些幼小的生命至死都没弄明白,因为什么而死。
枪弹如瀑布一般射向中央商业街,不仅从窗户,而且从墙上凿开的洞眼射出。护送何意羡的两个人被撂倒,何意羡本人也受了伤,其他人则奋起还击,用他们的十二发左轮手枪边退后边开火。很难想象几百发子弹同时穿透脆弱的船板是什么样的情景。
没有任何保护,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一座壮丽而巍峨的龙宫炫宫也抵挡不住战火,剧院、餐厅变成了一片废墟,难以辨认。愤怒、咆哮着的火焰使处处如同熔炼炉。钢架软瘫,混凝土化为齑粉,沙子熔结为玻璃体,甲板变成焦炭,人体化为灰烬。游客如洪水涌出。飞扬在空中的玻璃片使船员和舵手失明,妇女和儿童也开始跑了出来,顶着床垫挡子弹跑来跑去,就像她们戴着头巾挡雨。
船上的生态全乱了,一切就像愚人节的黑色杰作,死亡已经净化了这个富丽而淫秽的场所的臭气。杂技演员骑着马戏团的象撞进了海里,海水太冷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冻成了紫芽姜。在波浪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人头转眼间不知去向。
烈焰和枪弹的严酷氛围中,居然有一个人正在一面凝望天空,竟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至暗的天色。流过空中的鸟影令人怅然,镜子里的笑痕令人回味,却都只是偶然的一次投影啊!他想要归乡一样,想象着当他转过头,朝海滩看时,才发现海岬的阴影几乎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何意羡不由分说冲过去,拽走楚茗:“傻小子,还不走!”
终于离开了炮火正酣的这层甲板,目的地确实有电梯可以一搭而上。
可是轿厢的门即将关闭之时,又缓缓打开。
南潘一袭紫红色紧身晚礼服,将AK-47倒竖起来扛在肩上,神情在夜幕下被谜团所笼罩:“我亲爱的小宝贝,这种时候还是走楼梯更安全吧?而且,你知道吗?电梯的恐惧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电梯门打开以后你会看到什么。”
直升机在十七层,这里是九层,何意羡按的按钮,却是往下。他将楚茗往身后一揽,才说:“你如果能说点实质性的东西大家都会高兴。”
身后爆豆般的枪声从未中断,南潘忽然将机枪对准二人:“你很机敏,我们之中有谁是天生的傻子,以为骗得过这样的神?我承认我与何先生长久以来有一点美妙的分歧,忠诚,即使是至诚的忠诚,也从不会是一尘不到的。故此,看到他的继承人的牌技如此高明,我想要大赌一次的雄心也就突然产生了。所以你猜对了,那架直升机也不是你的生路,大概率是另外一条通往天国的路。至于实质性的东西……Vipara,没人敢说你不是个人物,所以就当这是一笔愉快的生意。放下你箱子里的雅努斯,还有这是你落下的一千万美金,然后随心所欲用你自己喜欢的方式离开吧。”
何意羡说:“借刀杀人,趁火打劫啊?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还打算闹出一点命案?”
南潘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宝宝,我们又不是在纽约或芝加哥。发生在哪里就和发生了什么一样重要,孩子。这就是洛杉矶地震死了十二个人会上头条,中东某个蛮荒国家有人杀死三千个人也不会被人知道原因。”
“是啊,死人就是这么简单。”何意羡笑了笑,仿佛赶走一只停在皮肤上的蚊子或飞蠓地说,“但站着的死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南潘脸色突变,只因腿间传来细微的“滴答、滴答”……显示屏,尚余数秒时间:七、六、五……
酒馆里、走廊上、床榻间,何意羡乱说让人心动的话,那么动情地抚摸他,就像给心爱的人的发间别一朵露水玫瑰,竟然是为了在他的衣间挂上一枚纽扣定时炸弹!
电梯门再次闭合的一瞬间,爆炸发生!
与此同时,南潘的人截获了何意羡的助手,助手交代他们分头拎着五六只空箱子,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你们的注意力,好让何意羡突围。四个人抢箱子的动作同时僵在那里。助手说我的雇主早就猜到和你们那迦不是一条心的,只想利用你们当罗刹娑的防弹墙。知道你们罗刹娑看那迦不爽,一踩雷就以为是那迦埋的,岂不杀红了眼?!
正说着,有个人右手拎着盒子炮,左手举着硕大的烟斗,面色沉着,那是何意羡的死士,见到人二话不说立刻引爆同归于尽。有人将一根飞索,一头卡在楼栏上,一头绑在腰间,试了试松紧,然后一纵身,如大鸟般凌空跃下,也绑着通身的炸药。
海上下起了雨,所有人为了防止弹药被淋湿,纷纷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盖在弹药箱上,枪管被打湿了就直接放在怀里将其捂干。手枪命中率不高,打高速运动的物体基本就是在蒙。漫天的硝石木灰中,两方势力的视线均受了阻,各自举着长短枪械,想到被同一个人骗了,都感觉晕头转向。大眼瞪小眼,鼓突着眼珠子,僵在战壕下边,一时万籁俱寂。
在四名贴身保镖的拥护下,何意羡成功下到最后一层甲板。南潘的人却穷追不舍,双方先后打飞了对方的手枪,很快纠缠近身打斗,有人纵身在墙壁上一踩,飞跃而出,然后落在手推车上,手推车载着他快速滑出,一边一直滑到走廊尽头的路上连开数枪,何意羡的人纷纷倒地。
何意羡择机后撤,可是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他马上对楚茗说:“你从这里一直跑到底右拐有人接应你,我提前准备了一艘赛艇,你跟着他走就能回家,快!”
何意羡猛地将他推远,但是手肘实在无力显得软绵绵的。然后一个人转身走进了底舱一间废弃不用的小酒馆,四处破破烂烂,门窗垮塌,积满灰尘,满布蛛网。
“我都听到你的声音了,一个妈一个爹的亲生兄弟果然有心电感应。既然我来会会你了,那就放无辜的人安安心心地走,怎么样?”何意羡的脚步声悠悠地响在空旷的环境里,“怎么了,你装成云烨绑架我的时候,刚才一直不断跟那位斝小姐发号施令的时候,不是都挺能说的吗?现在不理我了?看都不看我?见到我就蔫巴了?还是说你也想听我叫你一声‘哥’,才肯开口和我说两句?”
“哥”,这个词差不多是随着叹息声说出口的,声调往下降,好像其他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无论它锁藏着什么法理性的效力,它早就飞散瓦解了。何意羡所以说:“或者叫你‘未婚夫’?”
“你不要告诉我你又要用非常孤僻且患有严重精神障碍人格分裂为抗辩理由,逃过被处死或监禁的下场,只是被辗转送到一家精神卫生研究院度过你的余生。白湛卿,你这样子就好像石头后面躲着的一条章鱼。”
但是眼睛里的光忽然像鱼儿摆尾波荡了一下,何意羡在吧台前面停了下来,笑了起来:“也像个小孩需要人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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