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余解完最后一道化学方程式,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午休了。拿出校服刚要垫着睡,一阵寒风从前面窗户刮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蝉,赶紧拿笔戳了戳望着墙发呆的少年:“穆哥关下窗户,有点冷,谢谢。”
哗!穆时海起身关上窗户再拉上窗帘,教室瞬间黑了一半,接着又坐下继续背对着瓷砖出神。
……第五天了。
悄悄扯了扯黄婧的袖子对着前面的背影努了努嘴,好姐妹之间的默契不用语言,眼神里就能无阻交流。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五天了,你听见过他俩说话吗?
——没有。
——卧槽?
——卧槽!
两人同时读出彼此眼里的意思——莫不是吵架了?还是要绝交的节奏啊!
如果穆时海能听见,大概会阴测测地且十分不爽地指出错误——不是五天,是整整七天再加一上午。
凳子发出和地面摩擦尖锐刺耳的嘎吱声,穆时海站了起来,暗淡的光线下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更加冷漠,平淡无起伏地开口:“我要上厕所。”
许迟川立马不声不响站起来默默让开,等他出去了又马上坐下,全程无对话无交流,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过。
黄婧和刘艺余迅速交换眼神——就是吵架了。
厕所外洗手池,镜子里的少年英气又冷峻,嘴角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石膏虽然还没拆,但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下周就能拿掉。穆时海接了把冷水好好洗了个脸,鬓角前额的头发湿了,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对着镜子发愣,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在许迟川家洗澡的画面。
“哥!睡衣给你挂门上了!”
“嗯。”
洗完出来小孩儿已经拿着毛巾笑眯眯站在浴室门口:“擦擦,头发还在滴水,就这样睡明天起来头会疼的。”
一把抹掉脸上残余的水珠,满手冰凉。
回到教室许迟川已经枕着没写完的数学卷子睡着了,笔还攥在手里没放。
咚咚,穆时海敲了敲黄婧的桌子,做了个往后退的动作,女孩顿时心领神会,桌子往后拉了一大截让出地方给他过。都吵架了还舍不得把人吵醒,黄婧瘪了瘪嘴,什么时候谢子煌那个大笨蛋能有这样的觉悟。
大少爷手撑着头躲在书堆背后,万一许迟川突然醒来还能挡住,不会发现他在偷看。
小崽子瘦了,下巴都尖尖的,眼圈下的乌青过于明显,怎么看都很憔悴,越看越生气,这几天和一起陆淼一吃饭都吃了些什么玩意儿?肯定又把好多不吃的都挑出来丢了!
等等,说不定是挑给陆淼一吃了。
黄婧看着穆时海阴沉着能滴出水的脸色悄悄在心里咂舌,穆哥会不会下一秒就要掀桌子。
嘎吱,教室门开了,有同学出去上厕所,穿堂风吹进来冷醒了不少人,抱怨声此起彼伏,哆嗦着把校服裹得更紧了。许迟川虽然没醒,但皱着眉头咳了好几声,翻个面抱着膀子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好像有个暖呼呼的毯子跳到了自己身上,后背和手臂一下就不凉了。
一觉安稳睡到下课铃响,往后一看身上什么都东西都没有,刚睡醒人懵懵的,忘记了自己还在生穆时海不要和他说话,揉揉眼睛含糊着嘟囔:“你给我盖衣服了?”
“没有。”
两个字斩钉截铁冷若磐石,许迟川理智归位,收起表情看了他一眼,自顾自找陆淼一一起下楼准备上体育课去了。
黄婧看得吐血只想仰天长叹,她快被穆时海给折服了,大哥啊,你说你脱了校服给人盖上,又在他醒过来之前把衣服拿了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意义呢?意义在哪儿??
穆少爷脸更臭了,这七天感觉长得像一个世纪,是,他是说错话了,可最开始那两天不是都在气鼓鼓的吗?怎么让他拉下脸去道歉?可之后这几天自己也慢慢从各个方面放下面子和身段表达了道歉的诚意了啊!
他都先主动开口了!
但许迟川就是不理他。
没办法只能曲线救国——从来不写作业的人突然热爱上了学习,放学问错题上课问内容,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许迟川同学秉持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一支笔一张纸写写写,反正就是:不——张——嘴。
更让人不爽的还在后面,吵架以后中午也不和他一起去食堂,放学也不等他一起走,连体育课都不和他一起下去,天天跟着陆淼一同进同出,就差成个连体婴!
“阿嚏!”
“阿嚏!”
“阿嚏!”
楼下正在抢篮球的三水哥哥连续打了三个喷嚏,一时不察手里的球被杨虞一把抢走。
黑眉蚱结绞成一个小疙瘩,小崽子不会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理他了吧?
不会的,至少昨天开始许迟川终于肯拧开他买的营养快线喝一口,之前的都放在桌上直到放学也没动,最后全进了陆淼一肚子。
“阿嚏!”
许迟川看着又打完三哥喷嚏的陆淼一,有点担心:“你不会感冒了吧三水?”
教室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穆时海抓了把头发,烦躁无奈写在脸上一览无余,破天荒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对不起三个字太陌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说出口,可就这样一直耗着……
心里不安的来自于,许迟川对他的耐心,还能被自己挥霍多久?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不安,迅速收起所有情绪,谢子煌站在门口,正叫他的名字。
“穆哥,下礼拜四开运动会;”
“老陶让我们两下去带着男生练练项目。”
“马上来。”
第58章 无论好坏,照单全收
二十三中的操场一直没有铺塑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操场的归属问题。作为曾经的子弟学校,这块地的所有权还在长安厂手里,学校没有完整的自主使用权,只填了一小块儿水泥地再装两个球框给学生打球用。
但运动会要开了,所以——
长得比脚踝还高的野草得修了,沙地上尖锐的小石头得捡了,体育器材得搬了,典礼仪式要用的台子得搭了,跑道线也得开始画了!
作为二十三中体育组的扛把子,每年运动会陶一鸣都会脱好几把浓密的黑发,好在他头发多,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要秃的迹象。
一把大勺,一桶白石灰,一个陶胖胖,一个北风呼啦吹的下午,就能创造六条跑道线的奇迹。
陆淼一被抓去充当临时壮丁,项目上多报了一个掷实心球,殊死反抗无用,强行拐走许迟川陪自己一起练球。
“就是连人带手一起甩飞出去,你也得给我掷个十米回来,绝对不能让原枭那王八蛋拿第一。”
谢子煌对开学那场篮球赛引发的斗殴依旧耿耿于怀。
两个人抱着圆滚滚的球往操场最里面走——万一甩飞了,也不至于砸人脑袋上。
砰!
啪!
咚!
八米,八八米五,九米二,但离十米总是差一点点,陆淼一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球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重响,拍干净手上的泥巴和草叶子:“累死了,休息会儿再练。”
最后一个球捡回来,许迟川掏出一片湿巾纸递给他:“再努力一下就十米了。”
“你,站,站着说话不腰疼,”热汗打湿衬衫贴着后背:“我胳膊要断了,妈的好渴,你去买,欸穆哥!”两眼直勾勾望着穆时海手里拎着的袋子,陆淼一嘿嘿一笑:“穆哥,这水……”
“给。”
青柠味的脉动还是冰的,陆淼一抱着瓶子热泪盈眶:“恩人啊!”
还有瓶营养快线在袋子里躺着,给还是不给,这是一个问题。
一秒两秒三秒……陆淼一仰着头喝得很专注,隔着一个身位,许迟川正颠着一颗小石子来回踢,顺便低头数草。
……没面子就没面子吧,拒绝总比一声不吭熟视无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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