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挂。”
说完一脚油门冲出十米远,抵着会被交警抓起来吊销驾照的最高时速一路狂飙,手上冷汗湿滑,几乎抓不住方向盘,但佟薇一秒都不敢耽误,穆时海发起疯来,是有前科的。
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十七分钟就到了,万幸黑色奔驰停在原处,佟薇松了口气,气喘吁吁拉开车门:“滚下来。”
男人一动不动充耳不闻,只扬眉看她:“怎么看出来的?”
“你先下来,”佟薇道,“下来了我再说。”
穆时海解了安全带换到副座,一双眼睛阴阴沉沉:“说。”
“……没有别的,就是眼神,”佟薇坦白,“他看许迟川的眼神不对。”
“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那就是高慎远的一厢情愿。”
“那个姓高的,”阴森森的眼神看得佟薇心里发毛。“是他上司?”
“是,许迟川是他助理。”
嘭!!!
手套箱四分五裂,碎片飞溅滑破了气流,佟薇看着男人渗血的拳头,很好,她可以直接把人拖去医院,顺便挂个神经科检查脑子。
穆时海双目赤红,嫉妒如烈火燎原,那根绷了七年的弦在这一刻被烧断,极速堕入深渊坠死崖底,他听见骨头一寸寸粉碎爆裂的声响,心脏因绞痛趋于麻痹的窒息,像被巨浪拍在岸上的鱼,挣扎在濒死的垂线。
他看见那道照在他身上的光正慢慢驱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过去两千多个不见天日的黑夜,最后一眼,他听见佟薇花容失色的惊慌:“穆时海!!”
随即眼皮一沉,彻底陷入黑暗。
一天之内连续飙车两次,佟薇坐在病房门口,头顶白森森的灯光和她心情一样绝望,上辈子自己一定造了很多孽,这辈子老天爷才这么惩罚她。
“穆时海的家属在不在?”
“在!”她猛地惊起,“在这儿!”
发量堪忧的医生摘下口罩第一句就充满了责怪:“你这个家属怎么当的?”
佟薇:????
“病人胃部做过手术,现在有胃出血的症状,这么严重还不好好保养,嫌命太长?”
见她一脸茫然,医生口气更差了:“胃镜显示他胃里什么都没有,这么差的身体还敢不吃饭,真当自己是铁打的,阎王爷不敢收?”
佟薇:……穆时海!你mlgb!我******!
“胃病是慢性病,光靠药物和手术治疗是没有用的,重点还是要靠平时保养,按时吃饭,少食辛辣刺激的东西,还有,最重要一点,不要抽烟喝酒。”
想起穆时海家里的酒柜和桌上满掉的烟灰缸,佟薇:……
“好的医生,我记住了,”诚恳笑容下藏着女人磨拳擦痒的怒气,“您放心,阎王爷不会收他的。”
病房里穆时海已经醒了,正低头看着手机,眼睑低垂,投下一小片纤长浓密的阴影,深邃的轮廓郁郁透出几分苍白,佟薇本想指着鼻子先把人大骂一顿,见他这幅模样还是没有骂出来,抱着手臂站在床头,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突然凭空出现,佟薇轻轻放到他手边:“抱歉我擅作主张。”
“但我知道,你已经找了七年。”
瓶身冰冰凉凉,见他震惊的模样佟薇无奈一笑:“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你第一次发疯就是因为香水丢了,飙车去追偷包的贼,人追到了车也翻了,两个人一起进了医院,结果发现瓶子在他逃跑的时候摔碎了,香水洒了一地,要不是你胳膊还打着石膏,我和迟凛死拽着你,那个小偷不被你弄死才怪。”
“国外没有卖的,你又不愿意找替代品,别以为我不知道,全英国所有卖香水的店都被你找烂了。”
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手掌摊开,一排清秀的英文隽刻在瓶底,赫然入眼。
Everlasting waiting
亘古不变的等候
黝黑的眼底骤然分崩一抹潮湿的痛色,玻璃硌痛了手,原来那么那么久以前,命运就已早早剧透,偏偏年少动心,不知天高地厚。
“哥。”
“我们去找一个未来吧。”
可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痛意渐渐被坚毅取代,许久以后穆时海抬起头,修长的眉眼冷光粼粼,佟薇神色一凛,不自觉挺直了腰,一瞬间像回到了办公室,回到了那个杀伐决断的穆总,嘶哑的嗓音丝毫不减半分威严,平静又冷酷,严肃又迷人。
“把高慎远查一遍。”
“告诉袁裴,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见人和合同一起出现在办公室。”
话传到时袁裴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开始体会到这块香饽饽的烫手——夜深了,甲方爸爸喊你起来干活了。
好在高慎远一向晚睡,浅浅熬了个夜重新对过一遍合同又加了些更严谨的条款,为表诚意准备第二天亲自上门,却被袁裴阻止:“你没听佟薇那天说的?让你小助理送过去。”
高慎远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我跟着不行?”
袁裴语塞,好吧,确实没说不能跟着:“那你说话客气些。”
“放心。”
他是真的想去,一方面是怕海樾托大拿脸色给许迟川看,自己在还能压压场;一方面他也很好奇,到底是多硬的手腕,不到三十岁就能坐稳总经理。
所以第二天,当佟薇透出窗户看见奥迪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时,嘴角一边抽搐一边把白眼翻到后脑勺,果然和穆时海想得一模一样,头铁不怕死。
端起十二分专业的微笑,佟薇迎了上去:“不好意思高律师,我们总经理还在开会,要不请您助理留下转交。”
“不用,”高慎远微微一笑,“今天推了所有事,就是为了穆总。”
“穆总?”许迟川脱口而出,心跳狂乱,“哪个穆?”
“静穆的穆,”说完佟薇转过身不再看他,“高律师这边请,VIP招待室等一等。”
“谢谢。”
许迟川心乱如麻跟在身后,仅仅只是一个相同的姓氏,就足以让他乱了阵脚,如果真是穆时海该多好,七年了,除了梦里,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张念念不忘的脸。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十七楼,佟薇却伸手将他拦住:“高律师,我有个不情之请。”
“那天看见您助理一手瘦金体写得漂亮,我们设计部正好最近在设计一个关于瘦金体的功能,能不能请他上去看看,给些参考?”
高慎远思考一秒,随即点头:“好。”
电梯门合上,一路上行到21楼,佟薇一路将他带到一扇厚实的木门前,输入密码推开了门,面色温和:“去吧,在里面等一会。”
“谢谢薇薇姐。”
门很重,关上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落锁,许迟川放轻脚步,眼神环顾一周,不禁一愣,从墙壁到地毯再到办公桌,清一色简洁明了的黑白配,就连沙发和窗帘都是浓墨的灰,窗帘半遮半露,屋子里有些阴沉,阳光从窗纱透进地毯,半明半暗,叫人睡意昏沉。
许迟川站在屋子中间,呆呆望着沙发,这样的布局和配色,叫他仿佛一瞬间回到那间别墅,那个卧室。
他唯一快活璀璨的几年。
一卷不知名的香静静在茶几上燃烧,香气氤氤缭绕,有些出乎意料的好闻,许迟川坐在沙发上,看着烟雾下沉弥漫又分散,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沙发沉沉睡去。
办公桌墙后,一道暗门缓缓打开,男人步伐很轻,却走得极稳,一步、两步、三步……距离一点点缩近,最后一步却突然停下,像濒死岸边终于重回水中的鱼,穆时海慢慢蹲下身,指尖颤抖着靠近,一寸之遥,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爱是什么?
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是穆时海离开许迟川的七年。
触碰的一刹那,男人胸膛发出一声无比悲怆又满足的嘶鸣,压抑多年的情感如失去闸口的洪流,喷涌着澎湃着爆发,贪婪的目光流连每一寸肌肤,似要将人生生揉进骨血,肩膀痉挛般颤栗抽抖,泪滴滚烫,一记冰凉簌簌抖动着吻上朝思暮想的唇瓣,嘶哑着陌生的哀鸣。
上一篇:装乖
下一篇:普通高中生的无聊日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